的小手,那是一只细嫩的婴儿的手。
这只手奋力地掰开伤口,紧跟着,一颗婴儿的头颅钻了出来。
那一刻,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伙计与满身血污的婴儿对望了一眼。然后伙计甲崩溃地、用足以把胸腔震破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
“他在笑!”他疯狂地大喊着,用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尖厉声音大喊着,“他在笑!他在笑!”
戚飞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死去。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还从地上跳将起来,一把抓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强盗。但他的手指轻飘飘地穿过了对方的胸膛,就像穿过一阵和煦的微风,而强盗也完全没有理会他,只是往地上看了一眼,招呼自己的同伴说:他已经死了!
戚飞难以置信地缩回拳头,顺着强盗的目光向地上看去。那里躺着一个浑身鲜血的年轻人,双目圆睁,犹带怒容,脖子怪异的扭曲着,上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戚飞傻眼了:这不就是我嘛?
强盗走过去,翻开戚飞的包袱,把里面的银毫、铜锱(戚飞穷得没有金铢)和一只手镯都拿走了。那是一只玉镯子,是戚飞的未婚妻在他临行前送给他的。戚飞大呼小叫,试图阻止这个强盗,但对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后来强盗离开了,戚飞眼泪汪汪地跪在地上,一次次徒劳地试图捡起被强盗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的书籍。强盗说:狗日的,还是个文人呢,那么凶,抓了我一胳膊的血印子!
再后来戚飞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的手碰不到强盗的身体,也碰不到地上的书,也碰不到未婚妻的手镯,那是因为自己和上述事物已经分属两个世界。地上那具尸体提醒了他: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戚飞是一个鬼魂。
一个人刚生下来的时候,难免会处处不适应,由此可以推理,一个人刚死去的时候也是如此。而由于还拥有生前的记忆,这种不适应往往会加倍。戚飞此刻就茫然无措,坐在五月明媚的阳光下,眼看着自己尸体上的血迹慢慢凝结,最后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紫黑色。他的脑子里乱纷纷的,各种对往事的回忆纷至沓来,犹如汹涌的潮水在翻滚泛滥。他想到从童年时代就开始在自己桌上摇曳的油灯,想到家中墙壁上大开的裂缝,想到秋雨中漏水的屋顶,想到未婚妻扔到他窗上的小石子,想到老母亲临行前杀死了家里抱蛋的母鸡以及为他熬的一锅鸡汤。然后他终于慢慢梳理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自己是个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前往京城赶考,走在半路上,却被强盗一刀砍断了脖子。功名利禄,锦绣前程,良辰美眷,一切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岑旷慢慢退出了对方的记忆,缓缓睁开眼,回味着自己刚才阅读到的精神印记,有些发怔。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吗?”叶空山不紧不慢地问,“头和身子分家的时候,你也会感到疼痛吗?”
“看到了,听到了,很清晰,”岑旷回答,“但是……感觉很奇怪。一个人可能死两次吗?”
叶空山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怎么死的?”岑旷反问。
“废话,今天早上被刽子手砍了,然后脑袋就被我们带回来了嘛。”
“但我在他记忆里看到的……分明是另外一种死因。他被强盗砍断了脖子。”
“哦,是吗?还有别的细节吗?”
岑旷把自己所见的讲述了一遍:“更奇怪的是,他还存在着死去之前的记忆。他的灵魂从死尸上脱离出来,一直看着自己的身体哇哇大哭。但是据我所知,灵魂这种说法,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验证。即便是传说中的魂印兵器,封禁的也并不是带有思想和记忆的完整灵魂,而仅仅是……”
叶空山挥手打断了岑旷,然后若有所思地仔细打量着对方:“你是一个魅,一个精神力无比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