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很年轻的男人,浑身挂霜,嘴唇上面的绒毛都还没有褪干净,脸上有一些青色的尸斑,眼窝黑青,脑壳少了一小半,身子蜷缩着。瞧这脸,上面写满了痛苦和不甘。在死亡的那一刹那,他应该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想来也是,脑壳摔坏了半边儿,这疼痛可不是谁都能够忍的。
再看另外一具,都是很寻常的尸体,除了因为从高空坠落,摔丢了某些零件外,并无什么不同。
旁边的罗喆瞧了一眼,肚中就翻腾想吐,往后面挪动了几步,见我们一副漠然无视的表情,这才觉得不好意思,强忍着吐意上前来,问旁边肃容观察罗盘天池的沈瑜说道:“沈先生,请问一下,您可是有什么发现啊?”
沈瑜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然后回答道:“没有!”
他的话让满心期待的罗喆一阵无语。沈瑜并不理会他,而是拱手向我们问候,说,两位大名,沈瑜也有听说过,请教一下,你们可有瞧出什么蹊跷来?
我们摇头,说没有。这尸体已过时间,三魂消散,便是问魂索引,也找寻不得,既然他已经魂归幽府,得享安详,何必再召来呢?
沈瑜点头,说得也是,难怪其他人不想过来瞧这尸体,原来早就料到如此。他叹了一口气,又说,其实倘若此番真的只是社会心理学方面的范畴,那么我们也就只有布一个疏通人心的风水局,再立一个大鼎镇压人心即可,你们说是与不是?我点头说,确实如此,药医不死人,倘若不对病症,我们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解决不了其他的问题,还是得请他们公司对自己的这套制度,好好研究整改一番才行。
我们两人说着话,旁边的杂毛小道居然挽起袖子,然后用右手食指,在死者的脖子内侧挤压了三下,手法古怪。他按完,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又俯下身,开始对另外一具尸体做了同样的动作。
完了之后,他站起身来,缓慢说道:“也许他们的猜测,可能是有道理的。”
我问发现了什么,他回答说,这两人死之前,天魂便已经消失。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静心符,无火自燃,在这微微的火光中,他用沾有尸液的手在死者的额头画了一个古怪的符文。只见那尸体紧紧闭着的眼睛,开始缓缓睁开来,猛然与我们对视。啊——在昏暗阴森的地下室停尸房里,这诡异的情景让人毛骨悚然。罗喆和旁边的那个管理员一声惨叫,跑到了门口,瑟瑟发抖,而我们四个人则围在柜柩前察看,死者眼睛睁得滚圆,似乎死有不甘。
我不清楚杂毛小道是怎么断定死者生前就已经天魂丧失,但倘若果真如是,那么说明他们的跳楼轻生,确实是有蹊跷和古怪。
我们没有再继续,杂毛小道找到一个池子洗了手,然后过去拍了拍罗喆的肩膀,说,不用害怕,人都已经死了,怕什么?记住了,活人总比死人恐怖。
我们离开医院,没有去别的地方,回安排的宾馆睡了一个回笼午觉,养精蓄锐。晚上九点钟,我们又在白天那综合楼大堂落座,等行政部的人领我们一同巡厂。
代工企业的竞争比较激烈,为了争取客户的订单,尽快完成任务,伟相力集团各个分厂普遍都有夜班,所以走在园区里,倒也不会显得冷清。夜幕下,巨大的厂房里面灯火辉煌,身周人流拥挤,都是上下班的工人,穿着各色工衣,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发现这些工人普遍比较年轻,而且女工比较多。下班的人流都是兴高采烈,而上班的,则是睡意惺忪,脚步匆匆。从整体上面来看,工人们并没有像资料或者媒体刻意报导的那么沉闷,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很普通的年轻人,有喜有乐,并不会因为一些极端的事件,就否定全局。集团行政部和安保部的陪同人员,用园区代步车载着我们,绕着偌大的园区巡视,速度不急不缓,正好够我们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