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现在只有纪委知道他在哪里。
她愣了一下,赶紧挂了电话。想想当初夜总会女孩们对马处的预言应验了,马处迟早要出事,用他要趁早。马处那边,果然靠不上了。那个黄小姐,是不是夜巴黎做大堂领班的那个东北女孩?平素爱谈理想,爱读琼瑶。真可谓真人不露相,她从马处那里得到了几双皮鞋几瓶香水,人家黄小姐竟然开走了马处的宝马汽车。
住宿是当务之急,她来不及为自己惋惜,也无心为自己庆幸,从手机上删除了马处的号码,另一个干爹杨主任的名字便跳了出来。杨主任是一个基金会的领导,也是夜巴黎的常客,他一来,她必定要陪他唱闽南语的《爱拼才会赢》。这个男人尖嘴猴腮,场面上出手阔绰,可惜人有点脏,沾了他钱财的便宜,他必定要沾你肉体的便宜。她找出杨主任的名片,依稀看见名片上长出了两只汗毛浓重的手,一只手袭向她的胸部,另一只手蠢蠢欲动,准备袭击她的臀部,所以,她拨打杨主任的电话,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护着胸部。杨主任的电话倒是畅通的,但他只发出喂的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他以为他挂断了电话,但她清晰地听见杨主任在向什么人评价自己,这个小姐很麻烦的,她找我没什么好事,不理她!杨主任一定是在娱乐场所,隔着遥远的空间,她又听见了熟悉的《爱拼才会赢》的伴奏音乐。她气极了,对着手机骂了一声,去拼吧,拼死你这个老色鬼!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算算自己留在这个城市的社交网络,看上去人多势众,其实细若游丝,碰一碰就断了。她决定暂且放弃这个酒店,匆忙收拾了一下,拖着行李箱去退了房。接待小姐似乎知道她的身份,打量她的眼神,多少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她情绪恶劣的时候锱铢必较,拍拍台子说,看见你们就不爽,你们还狗眼看人低?你们为什么穿得跟一群乌鸦似的?这是酒店,又不是殡仪馆。看小姐们愣在那里,她还不泄愤,撇撇嘴说,你们这酒店,我住不惯!硬件不行,软件更不行,离五星还差六颗星呢。
这个城市如此熟悉,但她迷失了方向,拿不定主意该去哪里。通往庞先生的这条道路,原本就是偏僻的小径,走不通了,她有心理准备,庞先生的那一点点亮光,原本就微弱,是她自己不小心,亲手弄灭了,让她绝望的是另一个事实:她的世界如此狭窄,一个冲动,一次旅程,这个世界竟然已经到了尽头。
有出租车等在酒店门口,司机的脸探出窗外,眼睛瞥着她的腿,嘴里问,小姐去哪里?她说,等一会儿,没想好。司机又问,火车站还是机场?去火车站天天堵车,要走趁早。她火了,对司机厉声道,老娘哪儿都不去了,偏站这儿,这是你家的地方吗?我不能站吗?司机笑了一下,脑袋缩回了车内,车子发动起来,她听见了他报复的声音,那你就站街上吧,你们做小姐的,反正站惯了街。
她站在街上思考下一步的人生。下一步的人生其实很局促。回南方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哪儿都不想去了。胎儿还在她子宫里,事情没有完结,她不认输。她赌气。她不宽恕。她要较量。为了一个模糊的未来,她不准备如此放过庞先生。
对面是夜巴黎,十一楼上有一个化妆间,曾经是她与其他人合用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她走了,夜巴黎的生意倒越来越红火了。有人在更换玻璃橱窗里的海报,新来了一支外国的乐队,一群男女和一片椰林,花里胡哨地站在橱窗里。她看不清那个女主唱的面孔,很想知道她长得是否漂亮,于是她横过了马路,先问那个更换海报的小伙子,小波你还认识我吗?小伙子打量着她,挠着头说,面熟。是玛丽还是露丝?她猜人家已经不认识他了,不强求,敲敲橱窗问,哪个国家的乐队?答:菲律宾的。她轻蔑地一笑,我猜也是菲律宾的。又朝海报扫了几眼,对浓妆艳抹的女主唱作出了一个恶毒的评价,女猿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