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德,双颊宽大红润,后脖颈肥肉均匀三叠。胖威利身边是他咋咋呼呼的母亲,他母亲也很肥胖,外凸的黑色眼睛同样湿润,非常惹人注意。她粗嘎刺耳的声音不断突然夹杂在浑厚的咯咯笑声之中,她的笑声与说话截然不同,瞎子听了会把她当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坐在老伯爵身边的是年轻活泼的沃尔德夫人,她涂脂抹粉过度,脸色像死人一般苍白,眉毛弯曲得很不自然,据估计,她能供养三个面首。在他俩中间,玛莎的对面,坐着完全多余的德雷尔先生,他一会儿被肉质的大丽花挡住,一会儿被水晶台面遮住,不过,他一边说话一边哈哈大笑。除了他,一切都不错:菜肴,尤其是鹅肉、慈祥秃顶的胖威利侧影、有关汽车的闲聊、伯爵的风趣诙谐,他说了一段老明星整容的趣闻,说整容之后,女明星的下巴多了一个酒窝,而这个酒窝原来是她的肚脐眼!有关肚脐眼之事,是伯爵私下悄悄对玛莎说的。玛莎言语不多。但是她的沉默是那么充满生气,那么应和,笑容那么生动,湿润闪亮的嘴唇半开半闭,显得格外能说会道。德雷尔禁不住在肉质大丽花粉红的角落后面欣赏她。他感觉到与他生活在一起,她毕竟是幸福的,这种感觉几乎使他宽恕她难得的抚慰。
“他的抚摸使人感到恶心,这怎么可能让人去爱他。”在他俩后来一次幽会时,玛莎对弗朗兹说。弗朗兹坚持要玛莎告诉他,她是否爱她的丈夫。
“那么我是第一个?”他急切地问,“第一个?”
她露出亮晶晶的牙齿,在他的脸颊上慢慢捏一下作为回答。弗朗兹紧紧抱住她的双腿,抬头看着她,摇晃着脑袋,试图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玛莎正坐在扶手椅中,已经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但是她没法起身,因为弗朗兹跪着依偎在她的面前,头发蓬乱,镜片在白色的新眼镜架上一闪一闪。他刚刚帮她穿好外出的鞋子,因为,在与他幽会时,她会穿上绯红色的绒球室内拖鞋。我们的恋人们把这双拖鞋(他朴实无华但考虑周密的礼物)藏在三角橱底部的抽斗里,因为生活常常会模仿法国小说里的情节。此外,那个抽斗还藏着一些避孕工具,那是玛莎逐渐积累起来的。结婚第一年玛莎就流产了,此后她染上一种恐惧怀孕的病态心理。当他把漂亮的拖鞋放好,以备下次再用时,他心想所有这一切给这个房间增添了多么美好的女人味!从其他角度来看,房间也因此变得更具魅力。桌子上放着三朵大丽花,花朵插在一个深蓝色的花瓶里,花瓶投射出一个长方形的影子,大丽花已进入花期的最后阶段。花边小垫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不久,期盼已久的沙发终于被费力地搬进了房间,玛莎已经购买了两只孔雀沙发靠垫。赛璐珞肥皂盒里放着一块紫罗兰米色圆香皂,那是给玛莎用的,同时也装饰了脸盆架。弗朗兹原来使用的化妆品已经被一瓶香水和贴着麻脸商标的护肤液所取代。他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检查过和清点过,他的内衣内裤绣上了可爱的交织字母;一个令人难忘的早晨,玛莎悄悄溜进商场,要求店员给她展示店里存货中最精美的领带,选了其中三条,然后拿起领带就不见了人影;她走过他的部门,在许多镜子面前轮流欣赏,陶醉其中,可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给那种水晶般的幽会增添了一种奇怪的火花。那三根领带现在还挂在他的衣橱里,像战利品一样;慢慢地,玛莎又有了成熟的令人陶醉的计划:一套男士无尾礼服!
恋情帮助弗朗兹成熟起来。这第一次恋情就像人们引以为豪的毕业文凭。他整天受到那种欲望的煎熬:渴望向销售部的同事们炫耀,但还是谨慎小心地克制住自己,甚至不敢暗示这件事情。大约五点半(皮克夫让他比别人早一点下班,认为这样做会讨好老板),他会飞快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房间。不久,玛莎就会到来,随身带着从附近熟食店购买的两份三明治。相当滑稽可笑但惹人喜爱的鲜明对比是,他身体精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