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雷尔正坐在办公室(办公室宽敞安静,但窗户宽大而不安静,屋里放着一张宽大的写字台,还有几把宽大的皮质扶手椅)里。这位难以形容的先生穿过一条橄榄绿过道,经过一间间宽大的玻璃房(房里传出打字机旋风般噼噼啪啪的声音),被人引领着进了办公室。他没戴帽子,但却穿着一件轻便大衣,戴着厚厚的手套。
几分钟之前,他的名片已经被递了进来,他的名字下面印着“发明家”的头衔。这一时期,德雷尔非常喜欢,也许过分喜欢发明家。他用不容拒绝的手势,将他的客人安置在一把豪华的加厚皮质扶手椅里(椅子的一个扶手上安着一个烟灰缸),他一边玩弄一支红蓝两色铅笔,一边侧面对着来访者。此人的眉毛浓密,弯弯曲曲像两条黑色的毛毛虫,他那张哭丧脸刚刚刮过胡子的部分呈深青色。
发明家从很远的事情说起,德雷尔也同意他这样做。处理商务事情都应该这样有的放矢,小心谨慎。发明家压低嗓音娓娓道来,从客套话一直讲到实质性问题。德雷尔放下铅笔。这个马扎尔人——或者是法国人,或波兰人——温文尔雅、非常详细地介绍他的发明。
“那么,你是说,它与腊毫无关系?”德雷尔问。发明家举起一个手指。“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尽管我将之称为voskin,一个商品名,明天所有的词典都会收录此词。它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有弹性的、无色的产品,类似肉。我尤其强调它的弹性,它的柔韧性,它的波动性,恕我直言。”
“尽管直说,”德雷尔说,“那么,那个‘电驱动’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什么,比如,用‘收缩传动’?”
发明家故弄玄虚地笑了笑。“啊,这是关键所在。显然,如果我给你看蓝图,你就会明白许多;但是,很显然,我还不能那样做。我已经解释过你能如何申请我的发明专利。现在,主要看你能不能为我提供制造第一台样机的经费。”
“你需要多少经费?”德雷尔好奇地问。
发明家作了详细的回答。
“难道你认为,”德雷尔说,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若有所悟的调皮的亮光,“你的想象力会值那么多钱吗?我非常尊敬和尊重其他人的想象力。比如,如果一个人来到我面前说:‘我亲爱的HerrDirektor
起先,发明家并不明白,随后,他明白,他受了很大的羞辱。
“换言之,你就这么简单地拒绝啦?”发明家沮丧地问。
德雷尔叹了口气。发明家用舌头发出咯咯的声音,往后靠进了他的座椅,双手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松开。
“这是我毕生的作品,”他最后说,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我像赫丘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