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进来后他就消失了。”小宛一想到那个奇怪的影像,心中就有种莫名的痛,仿佛流星滑过天空。对那个鬼影,她心里的忧伤比恐惧更多。“之也,我有点害怕。”
“怕那个影子?”
“不是,怕那个女人。那个打电话的女人。”
“女人有什么好怕?”张之也颇不愿讨论这个问题,又转回去说,“那影子,会不会就是张朝天?”
“不会吧,那影子很年轻的。”
“若梅英还不是很年轻?鬼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形象的。”
“可他打扮很现代,不像那个时代的人。”小宛看看张之也惶惶的脸色,体谅地说,“之也,你是不是很累?要不,我们别逛了,先回宾馆吧。”
“可是,我还有个采访要做。”之也越发烦恼,“还有,你明天就要回去了,总得给家人买点礼物吧。”
“也是。”小宛笑,“快过仲秋了,我奶奶喜欢广式月饼,有两个鸭蛋黄的那种。当年她是在上海吃到的,现在我也要从上海买给她,比较有意义。”她一直记得奶奶第一次给她讲起若梅英时,提到的那盒被压扁了、皮儿馅儿都粘在一起的月饼。奶奶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的月饼。
“你去做你的采访,我去买我的月饼,晚上我们在宾馆会合,一起吃晚饭。”
“好啊。”张之也明显松一口气,感激地说:“小宛,你真是体谅我。记着,晚上早点回来,我在餐厅订好位子等你。”
小宛点点头,忽然问:“之也,我想问你一句话。”
张之也一惊,凝目细看小宛。
小宛起初不解他何以这般郑重,转瞬明白了,不禁苦笑:“你是怕我被梅英附身?”
张之也被猜破心事,不好意思地笑:“你的口气,真像她。”
“不,我不是她,是我自己要问你一句话。”
“你问。”
小宛犹豫半晌,终于说:“不想问了,改天,改天再说吧。”
张之也其实也约略猜得出小宛想问什么,扪心自问,并不知该怎样回答,听她说不问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故作不经意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记着,穿得漂亮点,给我个惊喜。”
小宛回来的时候,天已黄昏。
薄暮冥冥,行人匆匆,空气中流淌着惆怅的意味。
上海的夜色流淌着家常而华丽的怀旧色彩,是褪色发黄的老照片里的情境。路边咖啡馆里播着三十四年代的流行歌曲,越发渲染出一种假做真时真亦假的幻象。
小宛仰起头,感受着上海的风拂过面颊,心底一片清冷,莫名凄惶。黄昏时人们特有的好景不再的凄惶和无助。一路上,她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她。是若梅英?是电话里的“女鬼”?是玻璃窗影子的年轻男人?
一次又一次回头,可是一无所见。倒是身后的男人会错了意,对着她自以为多情地一笑,吓得小宛忙加快脚步,匆匆走开。
她手里拎着月饼盒子,忽然便想家了。温暖的真实的生气勃勃的家。在这个异乡的傍晚,她的心里,充满了对家的渴望,渴望那温暖的灯光,渴望灯光下亲人的脸。
奶奶看到月饼,一定很高兴,也许会很辛酸。当年那个在西湖边要饭的小女孩如今已经白发苍苍,儿孙满堂,当她吃到孙女儿亲手奉上的月饼时,她深深崇拜的若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她心中,该是欣慰还是苍凉呢?
只不过离开北京才几天,可是随着梅英故事的渐渐水落石出,心底里仿佛已经随她走过一生。学戏、唱戏、恋爱、抢婚、弃婴、批斗、坠楼、游魂……
梅英的一生,有限温存,无限辛酸,给她带来太大的震撼。在一生中最风光最美丽的时刻,因为一场错爱,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