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书架,窗前有一张长十二尺的书桌,也是嵌在墙上的。就是墙上的油漆也很特别。没有被书架覆盖的墙,以带光泽的白漆起头,逐渐转为深象牙色。
他见我盯着室内的一切,眼神便在厚厚的镜片后面舞蹈起来。“每个人看了都是这样的反应。”他说,“你上来时爬的那些楼梯,很让人沮丧对吧?然后你走进我的小避风港,就几乎是一种震撼。”水壶响了,他去泡咖啡。“但是我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十几年前我租下这个地方,因为除了这里,我负担得起的地方少之又少。当时,我每周付十四美元,但是我好几次得费尽力气才拿得出这十四块钱。”
他把咖啡搅拌了一下,递给我。“后来我得以靠写作过日子,但是我对于搬家却很犹豫。我喜欢这个地区的感觉,我甚至喜欢这个区的名字——地狱厨房。如果你要成为一个作家,还有哪里比一个叫做地狱厨房的地方更好的?另外,我也不希望我自己付大笔的租金。我开始有人代笔,知道我作品的杂志编辑也越来越多,即使如此,这还是一个很不稳定的行业,我不希望房租成为每个月等待解决的大难题。所以我就开始整理这个地方,让它成为可以忍受的地方,我每次弄一点,第一件事就是装上全套防盗警报系统,因为我真的很担心某个吸毒鬼闯进来偷走我的打字机。然后是书架,因为我实在厌倦了把我所有的书都堆在纸箱子里。接下来是桌子。最后,我丢掉原来那张我想乔治·华盛顿可能都睡过的床,买了一张必要时可以挤八个人的大床,这个地方就一点一点地整合了起来。我还蛮喜欢的,我想我是不会搬家了。”
“这儿很适合你。”
他很快地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几年前他们要撵我走,我气得抽筋。我在这里砸下成吨的投资,如果他们要涨房租我该怎么做?我是说,我还是每周缴房租,老天,那时房租已经上涨,大概一周二十块,但是万一他们要提高到一周一百块呢?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所以我呢,我告诉他们我愿意每个月付一百二十五块,另外,我愿意私下付五百块现金,换一张三十年的租约。”
“他们给你了吗?”
“你听过有人在第九大道为一间套房签三十年租约吗?他们以为逮到了一个白痴。”他低声笑着,“此外,他们从来没有以超过每周二十块的价钱出租过一个套房,而我则支付三十块,另加一些台面下的现金。他们拟了一张合约,我签了字。你知道他们在这个地点租这样大的小公寓要付多少吗?”
“现在?两百五、三百吧。”
“少说三百,而我还是付一百二十五。再过两三年,这个地方会值五百块一个月,如果通货继续膨胀,也许会涨到一千,而我还是付一百二十五。有个人正在买整条第九大道的房地产,有一天他们会像推保龄球瓶一样把这些大楼都推倒,但是他们要不就得花钱买我的租约,要不就得等到一九九八年再来拆房子,因为我的租约给我这么久的时间。漂亮吧?”
“你做了一笔好交易,道格。”
“我这辈子唯一做的聪明事,马修。我并不指望成为聪明人,这么做只因为我在这里很舒服,而我讨厌搬家。”
我喝了一口咖啡,它并不比我早餐喝的差太多。我说:“你和布罗菲尔德怎么会那么熟?”
“对了,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他疯了还是怎么着?他干嘛跑去杀她?这一点道理都没有。”
“我知道。”
“他一直让我觉得他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身材像他那样的人必须稳定,才不会做太多坏事。像我这样的人头脑短路了也没什么大碍,因为我需要一座大炮才有杀伤力,但是布罗菲尔德——我猜他毙她了,对吧?”
我摇摇头。“有人重击她的头,然后用刀刺死了她,你不会因为冲动而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