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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最令人悲痛的,莫过于死别。都说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为人生不可避免的经历,可是过程却往往出人意料。灾难来临之前,没有任何暗示,山崩地裂只需刹那,生与死也只在一线之间。来路是归途,每个人,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时间的长短,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人的生命,就如同枝头的花朵,有些落得早,有些落得迟。

    如果爱一个人,就是在口渴之时,递给她一杯白开水;在风起之时,替她添一件轻衫;在孤独之时,给她一个温柔的怀抱;在生死之间,让她生,自己死。纳兰将自己关在屋里已经七天七夜,除了喝水,几乎不进食。他的内心带着深深的愧疚,三年来,他们别多聚少。就算相聚在一起时,都是意梅给他温暖,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却付出太少。如今,上苍剥夺了他一切赎罪的机会,哪怕只是倒一杯白开水、添一件衣衫这么简单的小事,也不再有机会了。

    他总以为她还会回来,因为屋里还有她芬芳的气息。她的琴弦,被擦得雪亮,没有沾染一丝尘埃。桌上,还有她没有绣完的鸳鸯,她是个善良的女子,不会忍心让鸳鸯失伴。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痛苦的自欺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让自己陷入悲伤的轮回里。以前离别的时候,他还能在梦里与她相见,尽管梦里连呼吸都是痛的。可现在,连梦也不做了,寒窗孤影,只有月亮伴他独眠。

    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

    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

    烛花摇影,冷透疏衾刚欲醒。待不思量,不许孤眠不断肠。

    茫茫碧落,天上人间情一诺。银汉难通,稳耐风波愿始从。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纳兰希望,那个痴守爱情的女子,可以魂兮归来。可没有谁,为他们搭一座人间鹊桥。那缥缈的魂灵,不能涉水而来,慰藉他的孤寂。而纳兰亦没有勇气上穷碧落下黄泉,去追赴她。只有看到那弯新月,他才敢告诉自己,人间天上,他与她真的永隔一方了。她是天上众多星子里灿烂的一枚,始终会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是人间诸多草木里平凡的一株,已不知如何,将她寻找。

    爱妻的死,让他痛得好无力。几年前,青梅表妹的离去,让他有种心被剜去的虚空,那伤痛,到现在还时常会复发。可这次,他连痛的力气都没有,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就是这样的感觉。纳兰终于明白,人到世间,都是为了还债的,把该还清的债还了,就要回去。任何的挽留和不舍,都是徒添伤悲。就像一枚落地的叶,谁还能妙手回春,只是叶落了,还有春回,人死了,就真的一去不复返。

    纳兰被这场不可预知的死亡击倒了,他努力让自己坚强,努力让自己不要落泪,可还是病了。寒疾在他命里生了根,只要稍有不顺,就会突然侵袭。每次都是来势凶猛,不给转圜余地,这被宿命捆绑的日子,让他绝望。卧在病床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缺水的鱼,被放逐在沙岸上,接受阳光的暴晒,斑驳的鳞片,近乎干枯,却依旧支撑着最后的呼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了谁这么辛苦。

    寒气逼人,疼痛如锥,恍惚中,纳兰只觉得身边围绕着许多人,忙忙碌碌地进出。有人紧握他的手,有眼泪落在他的脸上,有哭泣声,甚至听到有人在为他招魂。纳兰明珠为容若遍访名医,他们开出的药方,只能治寒疾,治不了他的心病。无奈之下,容若的母亲为他请来了巫师,在明府花园大肆行法,驱鬼招魂。

    人在脆弱绝望之时,往往要寻求一种寄托,家财万贯的纳兰府,面对死亡和疾病,同样是无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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