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在跑马地香港坟场游逛,经专家指路终于得睹杨衢云之碑墓。我当然想起杨衢云这位兴中会第一任会长,在《十月围城》中借张学友之身还魂作昙花一现的一幕。杨衢云的安息处更是著名的无字碑,弦外之音早已呼之欲出。历史专家更指出杨派和孙派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融和,只不过孙中山因伦敦蒙难扬名而举世天下知,杨衢云逃难流落非洲声势才大不如前;当然,孙派还有造神运动的高手陈少白在背后扬旗呐喊……
我当然知道《十月围城》志不在对历史人物加以探究,借城言港的“大论述”早已脱离暗渡陈仓的层次,创作班底前前后后也不知强调了多少次个中的港人特色——以小人物的身份角度参与大历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甚至与民主精神无牵亦无相干。在不少人眼中,那当然代表了一种香港精神,反映出香港非政治化而仅求个人实践的心思底蕴。然而在电影叙事的二元割裂之下(言志vs打斗——后者更被友人冠为“电影格斗游戏的电影版”),所谓创作人口中的香港精神已几近去到全面开放诠释的地步,因为电影中各人的非政治化参与全皆仅得枝叶,所以不同受众绝对可以自由解读。
友人提出这是香港电影业的墓志铭隐喻,华人电影王国由此而生,亦在此全军尽墨,以后的新世界必须另辟战场,这也符合陈可辛接受内地媒体访问的告白方向。不过我也按捺不住打趣道,同理言之自己可以把《十月围城》看成为香港电影业界的自矜宣言,孙中山在文本中作为未来新希望的象征,仍是要依赖身处香港默默耕耘的一批从业员提供不同的支援,才可以拥有明日的风光。所谓的香港精神,即使同步置于电影业的自况上,也可以得出一则以生,一则以死的南辕北辙解读,恰好正如文首提及历史人物的纷扰纠葛,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结案封档。
由此切入《锦衣卫》也别饶况味,李仁港当然也没有把重心放在探讨明朝锦衣卫所属年代的钩心斗角诡诈上。不过我觉得有趣的,是甄子丹饰演的青龙背负之“原罪”问题。当罗家英饰演的贾精忠假传王命令青龙往太傅(刘松仁饰)盗取国玺,剧情好像已预设青龙一定会觉悟成仁,而且手下亦“准时地”赶到现场,从青龙手中夺取玉玺。当中的讽刺是:既然贾精忠手下有人才可以去太傅家夺玺,那何不直接行事而要劳烦青龙——除非设计陷害青龙的重要性还大于夺玺吧!要知道电影一直没有交代青龙与朝廷中人有何瓜葛,那份“忽然正义”的原罪绝对是先天上不经铺陈的注入式设定。
然而我的意图并非旨在指出电影情节安排上的不合理,反过来个人认为以上的安排,某种程度正好流露出今天电影业的中坚分子(也是创作人的自白心声),对被“中原”编收的复杂情意结。如果你看清楚电影中的铺陈,青龙追求的由始至终均属个人的尊严——尤其是作为锦衣卫身上所灌注的专业使命,而最抗拒就是被利用成为工具的时代宿命。电影中刻意营造明显的对比:歹角玄武(戚玉武饰)的最大罪名并非追逐荣华富贵,而是背叛自己的根源;而文本中肯定的正面人物(由判官到脱脱),全都是坚执立场矢志不渝的角色。李仁港镜头下也清晰流露识英雄重英雄的倾向,总之大家都要坚守各自原有的岗位,不轻易放弃固有风格,才是赢得高手之间相互认同的基础。
某程度上,李仁港的处理较陈可辛及陈德森来得更低调。如果后者犹在曲折地肯定香港元素在成就大业上的重要性(无论是文本中的政治层面又或是隠喻上的业界层面),那么前者大胆地把号称为“宇宙上最好打”的甄子丹,含蓄地暗示他其实并非脱脱的对手(先在酒馆中逃走避战,然而再利用室内环境机关,抱着与脱脱同归于尽的决心作最后一击)——正好颠覆了香港最强的虚幻想像。《锦衣卫》所提出的有血有肉旨趣,大抵正好在于明白自己今天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