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浑身汗湿,拉出上衣,在冷风中吹吹,吹了一路,反倒凉快。
自山上小休后,再行即渐不支,终落伍,独行山中,夜色甚美,但有一点恐惧,远村灯火,望之极美、极诱人。黑路摸索多时,宜其向往夜间之光明也。自山上"拖死狗"拖到丰德村,在变电所小休息,在新桥上小休息,阿兵哥叫问口令,拖到阵地(甲乙丙)时,人家已防御许久了,至少已半小时,仍一一撑旗杆视察,然后卧于雨衣上方,欲睡时,情况解除。
归来洗浴后,已二时矣。夜行四十六里,我今日行约五十里。
躺在床上,这是多少个小时以来一直向往的、渴望的、不忍睡去,因为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难得的休息,现在两腿已非我所有,那是"死人"的,脚上的黑,洗也洗不下去。
军中的艰苦生涯更凝固了我的悍气与斗志,在九月九日早上,我写信给马戈、景新汉,特别指出未来的方向:
在这"水深波浪阔"的时代里,我们是多么渺小!多么无力!又多么短暂!如果我们能在环境允许的"极限"下,伺机蠕动一番,说说我们想说的、做做我们想做的,捣一下小乱、冒一下小险,使老顽固们高一高血压,大概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能耐"了!我们还能怎样呢?我们岂配做"杀头生意"么?
因此我说,在环境的"极限"下,我们少做一分懦夫,我们就该多充一分勇士;能表白一下真我,就少戴一次假面。如果我们能高飞,我们希望飞得像只多谋的九头鸟;如果我们与覆巢同下,我们希望不是一个太狼狈的坏蛋;如果我们在釜底,我们希望不做俎肉,而是一条活生生的游魂!
本着这点可怜的持身观点,我忍不住骂你们两位不脱"乡愿"之气,你们在血气方刚之年就垂垂"稳健"起来了,就带着老成持重的口吻主张"多少融合一些"(老马)和"何必曰绝"(老景)了!你们也居然浇我凉水、扯我后腿了!
路是那么长,我们随时会倒下,死就死了,又何必"正首丘"呢?青山多得很,到处都可埋我们这副不算重的骨头,在重归尘土的刹那,愿我们都能刻上几行带有彩色的里程碑!
这种指向,证之我和好朋友们日后的殊途而不同归,可看出我蓄谋之早、独进之勇,都伏机在我军中受苦之时。我的肉体,虽奔波于日晒雨淋凡夫俗子,但我的精神却独与天地往来,神驰他方,没有人知道我这样肉体与精神交错地生活着,可是我显然日复一日这样生活着。几乎所有的预备军官都在鬼混、"数馒头"、数退伍的日子,可是我却这样充实的利用肉体训练的机会加工给我精神训练,我真的自豪呢!
在十六周的"师教练"以后,我又走回高雄县仁武乡。十月八日记:
二点五十分起床,四时后戴月出发,未几即浑身是汗。过新化天始亮,午在阿莲郊外竹林下吃油饼。睡不着、热、蚊蚁三要命。
五时出发,抵冈山天黑,抵桥头时已累得不堪,昏倦欲眠,或唱或背诗或敲打鼓励阿兵哥们,最后挣扎抵楠梓,很饿很渴。菊生送蛋一枚,边际效用甚大。赴仁武途中月再出--再度见月,十时后抵达,本日行百余里。
十月二十四日起被派参加"三民主义讲习班",听八股、考八股后,又被派去参加演讲比赛。十一月三日,我写信给王尚义、马宏祥、陈彦增报告趣闻如下:
"三民主义讲习班"被抓公差,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