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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镇川堡,晚上住在区委书记崔明道家里。不料,有个特务混进党内,就和一个叫高庆恩的党员住一个院,这个特务探听了党的活动情况和行动踪迹,带着敌军先后逮捕了王守义、高庆恩、毕维周、王兆卿、崔明道、高禄孝。敌人对他们六人突击审讯,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他们都没有屈服。后来就用烙铁烙,杠子压,灌辣椒水,跪火铁棍,敌人用尽了酷刑,他们六人始终坚贞不屈,没透露一点秘密。敌人没有办法,就在1933年8月3日把他们杀害了。他们临死时还高呼: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敌人把他们的尸体抛到了河里,河水全被血染红了。他们死得英勇壮烈。以前我很少想起他们,现在蹲了小黑屋,倒常常出现他们的身影,一想起他们,就非常难过,总觉着自己没做好工作,对不起他们。”

    马明方说到这,不禁流出热泪,60多岁的老头子,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说道:“可是我还不如他们死了好呢!他们死得壮烈,我死也不怕,受委屈也不怕,可死了算什么?”

    他怕我听不明白,又说道:

    “他们受刑是受的国民党的刑,我受的刑算是谁的刑呢!我是叛徒,千刀万剐活该。我不是叛徒,中央也清楚,也早就调查作过结论,马文瑞他们都是知情人,都可作证……”

    我心里说:你到哪里去找马文瑞呢!你找到又有什么用,马文瑞他不能自身有保呀!

    “那次我没有被敌人抓住,敌人抓走了王兆卿等几个同志以。一后,又到处抓我、马文瑞和常学恭等。那天我们正在一个姓姜的家里清理文件,敌人偷偷进了村。由于有在门口放哨的姜妈妈报警,我们才逃出村脱了险。我身为特委书记,对六位烈士的死是有责任的,我们防奸不够,又出了叛徒……”

    我看着他那长长的胡子、憔悴蜡黄的脸和深凹下去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劝慰说:

    “你要想开点,你看孔原和荣高棠,不管怎么斗,坚持活着,而且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留得青山在……只要不是叛徒……”

    他像天问,也像自问道:

    “可是,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不死又活不成,死又不甘心,想不到到头来死活都难啊,还不如战死在沙场呢!”

    我想弄个明白,可我越弄越糊涂了。糊涂的问号更鲜明了:政策和策略不是党的生命吗?马明方讲的六位先烈所受的刑,他马明方所受的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前者是国民党整共产党,后者又是谁在整谁呢?那革命的人道主义呢?毛主席的话不是说一句顶一万句吗?为什么就不能制止这绝大多数人都感到痛心的法西斯现象呢?

    我不知道这根本原因在什么地方,这问号像千斤土,压着一个身为看押连队指导员的沉重的心。

    走出马明方囚室,我不禁想起贺龙的话。

    那天贺龙一边看着《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边像自言自语,又像给哨兵说话:

    “不对头啊!这不是洪洞县里没好人了吗?要是都按书上说的去做就好了。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连怀疑一切,打倒一切是错误的道理都不懂了吗?命这样革下去,党怎么办?人民怎么办”贺龙的自言自语,也有点像“天问”,问苍天,问大地,问不出答案。

    我不由联想到,邓洁被逼得说因出卖共产党有功晋见过日本天皇,那么,马明方这样被逼下去,可能也会被逼得无中生有地说晋见过希特勒呢!

    围绕着邓洁和马明方受残酷的肉刑,战士刘桂贤和外号小诸葛的宋根利还进行过一场“地下辩论”。

    宋根利说:“要是我,我没干,打死也不会说;宁可让他打死也不会自杀!自杀是软弱的表现。”刘桂贤说:“不见得,我先把你两个耳朵提起来,像邓洁那样,揪成胖蛤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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