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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睁开他那由于高烧而发红的眼睛,感激地望着老头子。他让年轻人把他那皮包骨头的瘦手握在他们有力的手里。病人的妻子、女儿顺床并排站着,吻他的脸,还轮流着握他另一只手。

    现在,老头子紧紧地握着他老朋友的手以安慰的语气说:

    “快,赶快好,咱们一道旅行到意大利,到咱们原来的村子去,就像咱们的父辈一样,在酒店门前玩木球。”

    快要死的病人摇摇头,示意年轻人和他家里人都离开他的床边;他用另一只瘦骨鳞峋的手紧紧地抓住老头子,拼命想说什么。老头子把头俯下,尔后就索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劲科·阿班旦杜在讲着他们当孩子的时候的事情。他的眼睛有点儿鬼鬼祟祟,在悄悄他说着什么。老头子弯着身子,挨得更近了。病房里其余的人,看到考利昂老头子老泪纵横,还在直摇头,一个个都大吃一惊。颤抖的声音越来越高,谁都可以听到.阿班旦杜在痛苦中使出非凡的努力,勉强挣扎着抬起头,眼睛发愣,伸出食指指着老头子。

    “教父啊,教父,”他看不见人,只是乱喊,“救救我,免我一死,我求你。我浑身的肉都烧光了,还感到毛虫在吃我的脑浆。教父啊,给我治治病吧,你有这种权力,别让我那可怜的妻子老是流泪了。当年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在考利昂村总是一块儿玩耍,而现在你忍心让我因为有罪,在害怕下地狱的时刻死去吗?”

    老头子默默不语。阿班旦杜又说:

    “今天是你女儿结婚的日子,你可不能拒绝我啊!”

    老头子又开口了,语气沉静而庄重,为的是让言词能够刺进他那亵渎神明的昏迷状态。

    “老伙伴,”他说,“这种权力我没有。要是我有,我一定比上帝仁慈一点,相信我的话吧。但是,我不怕死,也不怕下地狱。我要为你的灵魂在每天早晚各做一次弥撒。你的老伴和你的孩子也都会为你祈祷。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上帝怎能忍心惩罚你呢?”

    在瘦骨鳞峋的脸上泛起了一脉令人厌恶的狡诈的表情。阿班旦杜神秘他说:

    “那,早都安排好了?”

    老头子在回答他的时候,语气是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安慰的柔情。

    “你亵渎神明。你还是听天由命吧!”

    阿班旦杜把头落下来,放在枕头上。他的眼睛失去了狂妄的希望之光。护士又回到病房来了,以非常严肃的公事公办的态度,像吆喝鸟儿一样吆喝他们出去。老头子站了起来,但阿班旦杜又伸出了自己的手。

    “教父啊,”他说,“守在我跟前,陪着我同死神会面吧。也许他看到你在我跟前,就会吓跑了,不再敢来缠我,我就可以安安静静的了。或者,你也可以说上一句话,幕后操纵操纵,嗯?”

    快要死的人眨眨眼、似乎是在将老头子的军,不过态度并不严肃:

    “你同死神反正是亲兄弟嘛。”

    然后,好像生怕老头子生气似的,他抓住老头子的手,说:

    “守在我跟前,让我就这样握着你的手,就像我们在斗智中胜过了别人一样,我们也会在斗智中胜过死神这个狗杂种。教父啊,千万别把我让给死神。”

    老头子做了个手势,让别人离开病房。他们出去了。他用他那双宽大的手,握住了劲科·阿班旦杜枯萎得像鸡爪子一样的手。老头子一再安慰他的朋友,语气沉静,反复消除他的顾虑。他俩就这样一道等待死神到来,似乎老头子真能够把劲科·阿班旦杜的命从人类最凶恶的刑事犯手中夺回来一样。

    对康妮·考利昂来说,那天婚礼结束得很顺利。新郎卡罗·瑞泽也表演得很有技巧,很有生气;新娘钱包里的两万美元给了他极大的鼓舞。不过,新娘虽乐意放弃自己处女的纯洁却不乐意放弃钱包。为了钱包,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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