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纽约,已经是星期三的晚上了。那天早上玛西就把丹佛店里的事都安排停当了,当时我们还合计过,要不要再去打一场雪仗玩儿。不过最后还是超越自我的种种考虑占了上风。也该回去重新工作了。那件案子虽已快要审结(我跟巴里·波拉克的电话联系始终没有断过),我还说不定可以在最后关头给他帮上点忙呢。
要出租车的人排成了望不见头的长龙,我们等得连脚跟都快要冻僵了。好容易才算轮到了我们。停在我们面前的,真让人以为是只压瘪了的黄听子。这就是纽约的出租车了。
“昆斯不去①,”那司机对我们的招呼是这样一声咆哮。
①昆斯区是纽约市的行政区之一,在长岛上,属纽约的东郊。拉瓜迪亚机场和肯尼迪国际机场都在该区。看来这司机是只想往西,去做闹市曼哈顿的生意。
“我们也不去昆斯,”我一边说一边就去拉他的破车门,“我们要去东六一十四号街二十三号。”
我们两个都上了车。去哪儿我已经说过了,从法律的意义上讲,手续已经完备,他这就应该把我们按址送达了。
“我们去东八十六号街五○四号。”
什么?
玛西的这一声吩咐,倒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家?”我问。
“是我们的家。”她微微一笑。
“是我们的家?”
“你是怎么回事,老兄?”那开车的问。“莫非得了健忘症了?”
“你是怎么回事,开车的老弟?”我顶了他一句。“你是伍迪·艾伦①?”
①伍迪·艾伦(1935—):美国当代幽默作家、著名的喜剧演员。
“我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甘示弱。
这时司机的同行们早已喇叭声咒骂声闹哄哄响成了一片,催他快把车开走。
“好了——你们到底去哪儿?”他于是就问。
玛西说:“就是东八十六号街。”然后又咬着我的耳朵说,到路上再给我解释。这说客气点也是个突然袭击,我事先根本一无所知。
用军事上的术语来说,这个地方叫做非军事区——双方军队都不得屯兵布防的地带。这是玛西想出来的主意,也就是说,要找上一套房间,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我,甚至也不算我们俩共同所有,而应该纯粹是个中立地带。
好吧,这话也言之有理。我那个蹩脚的住处是太差劲了点。再说,这邋遢生活的考验,她也已经经受住了。
“怎么样?”玛西问。
没说的,这套房间实在太高级了。看去简直就跟宾宁代尔大楼顶上几层那些最高规格的套房是一样的水平。我就见过一些年轻轻的小夫妻,他们一看到这样豪华的住房模型,就两眼死死盯住,做起美梦来:“哎呀,要是我们能有这样的居住水平就好了。”
玛西带我去看了起居室,看了那新花样百出的厨房(“我一定要去学烹调,奥利弗。”),看了她未来的办公室,又看了那超规格的卧房,最后是一份特大的惊喜:供我专用的办公室。
是的。在这里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各有适合其职业特点的办公室。我的办公室里是清一色的皮沙发皮椅子。有克罗米架子的玻璃书橱可以放我的法律参考书。还有先进的照明设备。总之一切应有尽有。
“怎么样?”玛西又问。她这分明是希望我马上大唱赞歌的意思。
“这是在做梦吧,”我说。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恍愧是身在舞台上,这是一个剧本里描写的舞台置景。这个剧本,当然是她写的了。
为什么我心里又总有些异样的感觉呢?
“你的心情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