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荒山之上,突然听到有人清清楚楚地叫出自己姓名,令狐冲不禁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便是:“是师父他们!”但这明明是女子声音,却不是师娘,更不是岳灵珊。跟着又听得一个女子的话声,只相隔既远,话声又低,听不清说些什么。令狐冲向山坡上望去,只见影影绰绰地站着三四十人,心中一酸:“不知是谁在骂我?如果真是华山派一行,小师妹听别人这般骂我,不知又如何说?”
当即矮身钻入道旁灌木丛中,绕到那山坡之侧,弓腰疾行,来到一株大树之后,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师伯,令狐师兄行侠仗义……”听得这半句话,脑海中便映出一张俏丽清秀的脸蛋来,胸口微微一热,知说话之人是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他既知这些人是恒山派而不是华山派,不免失望,心神一激动间,仪琳下面两句话便没听见。
只听先前那尖锐而苍老的声音怒道:“你小小年纪,却恁地固执?难道华山派掌门岳先生的来信是假的?岳先生传书天下,将令狐冲逐出了门墙,说他与魔教中人勾结,还能冤枉他么?令狐冲以前救过你,他多半要凭着这一点点小恩小惠,向咱们暗算下手。”
仪琳道:“师伯,那可不是小恩小惠,令狐师兄不顾自己性命……”那苍老的声音喝道:“你还叫他令狐师兄?这人多半是个工于心计的恶贼,装模作样,欺骗你们小孩子家。江湖上人心鬼蜮,什么狡猾伎俩都有。你们年轻人没见识,便容易上当。”仪琳道:“师伯的吩咐,弟子怎敢不听?不过……不过……令狐师……”底下个“兄”字终于没说出口,硬生生地给忍住了。那老人问道:“不过怎样?”仪琳似乎甚为害怕,不敢再说下去。
那老人道:“这次嵩山左盟主传来讯息,魔教大举入闽,企图劫夺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左盟主要五岳剑派一齐设法拦阻,以免给这些妖魔歹徒夺到了剑谱,武功大进,五岳剑派不免人人死无葬身之地。那福州姓林的孩子已投入岳先生门下,剑谱若为华山派所得,自然再好不过。就怕魔教诡计多端,再加上个华山派旧徒令狐冲,他熟知内情,咱们的处境便十分不利了。掌门人既将这副重担放在我肩头,命我率领大伙儿入闽,此事有关正邪双方气运消长,万万轻忽不得。再过三十里,便是浙闽交界之处。今日大家辛苦些,连夜赶路,到廿八铺歇宿。咱们赶在头里,等魔教人众大举赶到之时,咱们便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但仍须事事小心。”只听得数十名女子齐声答应。
令狐冲心想:“这位师太既非恒山派掌门,仪琳师妹又叫她师伯,‘恒山三定’那么是定静师太了。她接到我师父传书,将我当做歹人,那也怪她不得。她只道自己赶在头里,殊不知魔教教众已埋伏在前。幸好给我发觉了,却怎生去告知她们才好?”
只听定静师太道:“一入闽境,须得步步提防,要当四下里全是敌人。说不定饭店中的店小二,茶馆里的茶博士,都是魔教中的奸细。别说隔墙有耳,就是这草丛之中,也难免没藏着敌人。自今而后,大伙儿决不可提一句《辟邪剑谱》,连岳先生、令狐冲、东方必败的名头也不可提。”群女弟子齐声应道:“是。”
令狐冲知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神功无敌,自称不败,但正教中人提到他时,往往称之为“必败”,一音之转,含有长自己志气、灭敌人威风之意,听她竟将自己的名字和师父及东方不败相提并论,不禁苦笑,心道:“我这无名小卒,你恒山派前辈竟如此瞧得起,那可不敢当了。”
只听定静师太道:“大伙儿这就走吧!”众弟子又应了一声,便见七名女弟子从山坡上疾驰而下,过了一会,又有七人奔下。恒山派轻功另有一路,在武林中颇有声名,前七人、后七人相距都一般远近,宛似结成阵法一般,十四人大袖飘飘,同步齐进,远远望去,美观之极。再过一会,又有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