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队逶迤向南走去,李臣章和曾国荃并马前进。路上,他把这些年来的经历详详细细地告诉了老上司。
打下金陵没有几天,李臣典暴卒。他抢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分别由几个心腹保管着,也没有来得及当面把这几个人叫到跟前来,与弟弟作个交代。李臣章问他们要钱时,他们都矢口否认。这些钱财本不是李家的私产,几天前还是长毛的,谁抢到手就归谁,李臣章也不好大肆声张,更不能告状诉讼,只好忍气吞声算了。过几天圣旨下来,李臣典封一等子爵,李臣章满心欢喜找到曾国藩,说哥哥临死前把他的儿子猴伢子过继了,现在应由猴伢子承袭一等子爵。由继子领赏的事,李臣典死前当面求过曾国藩,曾国藩也很怜悯,答应奏请。谁知李臣典的爵位不是世袭罔替的,朝廷不允。李臣章又空喜一场。
没有多久吉字营裁撤,发了财的都急于回家当财主。李臣章的银子被别人夺去了,哥哥吃春药暴死的丑闻也渐渐传开,他不想回原籍受约束,便拉了一帮子弟兄在江湖上闯荡。
虽说太平天国亡了,但长江两岸这些年一直没有安宁过,李臣章这班子兄弟在乱世中混得甚是得意。
这一天,他们来到繁昌县境猛虎山。只见这里人烟稀少,峻岭连绵,林恶水冷,烟笼雾障。李臣章的弟兄们都怂恿他说:“不走了,就在这里长期住下来,把它当作梁山泊,李二哥做山寨之主,我们都做个山寨头领。”
正说着,山道上冲出一队强人来,约有五六十人。内中走出一个黑脸大汉,抡起一把金背大砍刀,凶神恶煞地高喊:“识相的,留下买路钱!”
李臣章对弟兄们笑道:“你们看看,这黑鬼倒问起我们的买路钱来了,岂不笑话!我们收拾他,占山为王吧!”
说罢,两支队伍便在猛虎山下打了起来。双方势均力敌,打了半个时辰不分胜负。李臣章住手,说:“黑汉子,我好像认识你,你原是四眼狗的部下吧!”
黑汉子也停下,说:“我好像也认识你,你是曾铁桶的部下吧!”
原来,在安庆攻守的一年多时间里,李臣章和黑汉子多次交过手,故而认识,只是互不知姓名。李臣章说:“你眼力不错,我正是曾九帅手下的哨长李臣章。”
那黑汉子也说:“我原是英王部下师帅瞿荣光。”
“我跟你打个商量吧。”李臣章突然换上笑脸说,“我现在不是湘军了,曾九帅也开缺回老家了;你现在也不是太平军了,你们的英王也早死了。我们作对头的日子已经过去,现在都是流落江湖的好汉。人生就只有这几十年,何苦结仇一世呢,我们干脆交个朋友如何?”
瞿荣光是安徽人,咸丰七年投的太平军,那时正是天京内讧之后,拜上帝会的信仰已在太平天国内普遍失去,打仗的目的已变为单纯的升官发财求生存。瞿荣光虽在太平军中达四年之久,且当上了中级军官,却并没有多少革故鼎新的思想。安庆失守前夕,他卷带一批金银逃出城,后来纠集了几十个逃散弟兄,在猛虎山落了草。这时见李臣章武艺高强,一班子弟兄能打善斗,山寨正需要这样的人,于是和李臣章各自捐弃前嫌,对天盟誓,结成了异姓兄弟。又给山寨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双义堂,即两支人马双双结义的意思。瞿荣光先到,当了大哥,李臣章坐了第二把交椅。学梁山好汉的样子,也来个英雄排座次。只是实在英雄太少,勉强排了十八个。后来,人员渐渐增加。这些人中有遭灾逃荒的农民,破产的小商贩,失业的匠人,更多的是打斗成性的丘八。丘八中有被裁撤的湘军,有开缺的绿营,也有逃散的太平军、捻军。人员增加到二百多个,头领也排到了二十六名。
“糟糕!”听完李臣章的介绍,曾国荃心里叫起苦来:“这小子当了绿林响马,我怎能跟他进山?再说那个长毛出身的山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