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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名刀博览会正在西子湖畔举办,湖边茶舍聚满了爱刀人。我的老友是杭州有名的老茶客,人称“狮峰老壶”,他望着眼前的湖面问我:“名刀云集,眼前的西湖为什么没有杀气?”我不解,侧耳倾听。“当代中国无名刀啊!”他接着说,对着紫砂壶嘴猛吸一口,颇为失落地摇摇头。

    我不懂刀,但男人天生对名刀有一种好奇心。这次来杭州出差,顺便观赏了世界名刀博览会。那一把把制作精良、形制各异的世界名刀已经连续两晚进入了我的梦。不过,在中国名刀展区,我有些遗憾,我想有这种感受的远不止我一个人——除了上百幅历史图片满墙贴,只有几十把古代名刀的仿制品,外国爱刀客围观的极少。说实话,此情此景,和一个泱泱大国很不般配。我和绝大多数中国观众都渴望目睹现代中国人制作出的好刀名刀。

    “今晚在摩崖茶舍有个聚会,茶舍主人汪大鹤先生是我多年好友,这是地址,你去长长见识,见到他代我问候一下。听说今晚沈家轮先生也会带上那把老刀过去。”

    “真的?”我接过纸条,一阵激动。

    “这年月,爱刀、懂刀的男人越来越少了。”狮峰老壶感叹不止。

    昨天晚上,沈家轮先生让我这位不懂刀的男人失眠了。白天的展场外面,阳光似火,我看见一位身着过膝白衫,耳下长须飘然的长者被众多中外记者和爱刀人围拢。狮峰老壶告诉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家轮先生。沈先生步履安然,面容温润,看不出实际年龄,点头移步的姿势仿佛是古代隐者。

    一群人移向附近的一家茶楼,我和狮峰老壶跟在后面,茶楼外面拥挤不堪。要不是狮峰老壶,我连坐在茶楼外间偷听的机会都没有。采访在里间茶室,有英语和日语的交替提问,一个女子在缓缓翻译。沈先生话语不多,寥寥数语,平和中有哲理,语速不疾不慢,隔着门缝传出来。狮峰老壶手举紫砂壶,壶嘴停在嘴边,忘了吸吮。我仔细记录着沈先生说出的每一句话:

    “古人用好茶洗好刀……”

    “没有好刀,好茶也就消失了。”

    “我在山里居住了二十年……”

    “没有真正的隐者,这个年代更不会有。”

    “一个国家就是一个男人。”

    “刀文化能养育出最勇敢的男人。”

    “中国已没有刀信仰。”

    “传统已经变形、断裂,正在消失……”

    “西湖越来越软了……”

    “无刀客的时代无侠义,无侠义的时代无意义……”

    黄昏时分,我来到摩崖茶舍门前。一位穿长衫的俊秀少年微笑开门,颔首,轻声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我去通报主人。”

    “狮峰老壶的朋友。”我笑着说。

    “请稍等。”他再次微笑,颔首,转身,步伐轻盈离去。我站在门口,看见院落里大片的石榴树和巨大的古代刀客雕像:刀客神态各异,或威武,或冷静,或失落,或兴奋;有的眼神里透着蔑视,有的仰头望天,似乎在回忆某个惨烈瞬间;他们每个人手里握着的一柄窄刃长刀,或劈,或砍,或刺,形态各异;斜前方的一位刀客摆出切腹自杀的姿态,他头缠大布衫,胳膊粗壮,眼神里没有丝毫痛楚,倒有喜悦之情。

    “先生,刚才主人还在茶舍,现在不知去哪儿了,您先请进吧。”

    少年将我唤醒,我随他沿着小石径走进树林深处。一间古色古香的茶舍近在眼前,茶舍旁边的大树下立着一尊更为巨大的铜像,是一位铜盔铜甲的将军。我被铜像威武的神态吸引,停下脚步端详。

    “是戚将军。”少年说,随我停步。

    “哪个戚将军?”

    “戚继光将军。”

    “哦,抗倭英雄。”我顿悟,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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