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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那个男孩。”

    10月的阳光已经熟透了,懒散地照在北京通州郊外一处破旧的院子里,刚刮过一次沙尘暴,天空灰蒙蒙的,院子里也积满了沙尘。门紧关着,但有些身手敏捷的沙尘已经溜进了屋子,在地上、桌上和床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甚至墙角木架上紧绷的一幅未完成的油画上也有沙尘光顾,把自己的身体当做颜料,赖在上面不肯下来,在江南的园林景致中烙上北京天气的印记。

    郎周坐在桌子前,眯着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飞快地在电脑的QQ对话栏里敲上这几个字,瞥了一眼窗外,按下Enter键,发送了出去。然后他靠在椅背上,紧盯着那个叫“杜若”的小兔子头像,等着它闪跳。

    这里是北京通州郊外的一个画家村。就像天津港繁忙的货运码头一样,它是画家们的集散地。两年前,刚刚二十岁的郎周背着画夹流浪到这里,感觉同行挺多,房租挺便宜,还不定期有老大爷和画廊老板来这里收购废纸和画,他就在这里租了间房子,暂时住了下来。

    “滴滴滴。”杜若的头像闪跳起来,发过来一行字:“后来呢?”

    “后来我成了孤儿。”郎周说,然后敲上去。

    杜若明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几秒钟后,问:“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郎周慢慢敲打着键盘,努力回忆着自己的童年……

    那个冬天,他在雪原上等待了很久,夜幕笼罩山冈的时候,他开始害怕,开始拖着冻僵的双腿,抱着那只兔子往回走。他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只知道那是山脚下一个叫百吉的小镇。镇上有一座尖顶的教堂,他的家就在那座教堂隔壁,他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和父亲两个人生活。

    他顺着来时的车辙痕迹往山下走,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荒无人烟的寂寞至今还留在他的记忆里。到了盘山的水泥公路上,车辙痕迹没有了,他茫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直到死兔子从他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他才知道到自己的全身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雪地上……

    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户农民家里温暖的土炕上。他被一个进山拉烧柴的老头儿发现了,老头儿把他放在牛车上拉了回来。顺便拎走了那只死兔子,为他炖了一大锅热兔肉汤,救活了他。

    老头儿孤身一人,待他极好,每天都为他烧一大锅温水,将他赤条条泡在温水里治疗冻伤。还用鸡蛋皮煎汤,反复擦洗他的手脚等冻得严重的部位。直到几天后,经过一番又酸又痛的折磨,他才彻底恢复。

    老头儿本以为他是个野孩子,想收养他,后来一问,知道他有父亲,立刻息了这念头,赶着牛车将他送到了八公里外的百吉镇。

    看到镇里教堂的尖顶,郎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跳下牛车跑回家里。可是家里空无一人,一切东西都原封不动。郎周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后来老头儿通知了派出所,派出所民警根据郎周的描述,组织人力到山上寻找,可是过了这么多天,那一场大雪早已在太阳下消融得只剩下一摊湿漉漉的泥水。况且,连郎周也不敢肯定他把民警带到的那座山冈就是父亲失踪的地方。

    民警说:“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孩子的记忆出了问题,二是这个父亲存心要抛弃这个孩子。”然后有人问:“那他父亲在雪地上失踪怎么解释?”

    民警说:“那就只有第一种可能。”

    于是郎周成了孤儿。

    老头儿后来又提出要收养他,镇里没有同意,因为郎周的父亲是从外地迁来的生意人,有一套房产和一些值钱的家具电器,将这些东西变卖的所得,完全可以供镇里将郎周抚养长大。

    老头儿怏怏地走了。临走前,他对郎周说:“孩子,我叫某某某,住在某某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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