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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腊宏其实不是看中了那标语,他主要是看中了房子,石头房子离庄上的住户远,抬头低头的能不多碰见人最好。

    住下来了,岸山坪的人们才知道腊宏长得一副鸡头白脸相不说,人很懒,腿脚也不轻快。其实靠山吃山的庄稼人只要不懒哪有山能让人吃尽的!腊宏常常顾不住嘴,要出去讨饭。出去嘛大都是腊月天正月天,或七月十五,八月十五的,赶节不隔夜,大早出去,一到天黑就回来了。腊宏每天回来都背一蛇皮袋从山下讨来的白馍和米团子,山里人实诚,常常顾不上想自己的难老想别人的难,同情眼前事,牺惶落难人。哑巴老婆把白馍切成片,把米团子挖了里边的豆馅,摆放在有阳光的石板上晒,雪白的白馍,金黄的米团子晒在石板地上,走过去的人都要回过头咧开嘴笑,笑哑巴就是聪明,知道米团子是豆馅,容易早坏。

    腊宏的闺女没有个正经名字,叫大。腊月天和正月天这几天,岸山坪的人会看到,腊宏闺女大端了豆馅吃,紫红色的豆馅上放着两片儿酸萝卜,韩冲说:“大,甜馅儿就着个酸萝卜吃是个什么味道?”大以为韩冲笑话她就翻韩冲一眼,说:“龟儿子。”韩冲也不计较她骂了个啥往她碗里夹两张粉浆饼子。大扭回身快步搂了碗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一会儿拽着哑巴出来指着韩冲看,哑巴乖巧的脸蛋儿冲韩冲点点头,咧开的嘴里露出了两颗豁牙,吹风露气地笑,有一点感谢的意思。

    韩冲说:“没啥,就两张粉浆饼子。”

    韩冲给岸山坪的人解释说:“哑巴不会说话,心眼儿多,你要不给她说清楚,她还以为害她闺女呢。”

    挖了豆馅的米团子,晒干了,春夏煮在锅里吃,米团子的味道就出来了。是什么味道呢?是那种小年的味道。哑巴出门的时候很少,基本上是不出门。岸山坪的人们觉得哑巴要比腊宏小好多岁,看上去比腊红的闺女大不了几岁,也拿不准到底小多少岁。哑巴要出门也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怀里抱着儿,门墩上坐着闺女,身上衣服不新却看上去很干净,清清爽爽的小样儿还真让青壮汉们回头想多看几眼睛。两年下来,靠门墩的墙被抹得亮汪汪的,太阳一照,还反光,打老远看了就知道是坐门墩的人磨出来的。

    岸山坪的人不去腊宏家串门,腊宏也不去岸山坪的人家里串门。腊红有时候打老婆打得狠,边打还边叫着“你敢从嘴里蹦一个字出来,我要你的命。”岸山坪的人说:一个哑巴你到想让她从嘴里往出蹦一个字?

    有一次韩冲听到了走进去,就看到了腊宏指着哆嗦在一边的哑巴喊着:“龟儿子,瓜婆娘”,看着韩冲进来,反手捏了两个拳头对着韩冲喊起来:“谁敢来管我们家的事情,我们家的事情谁敢来管!”腊宏平常见了人总是笑脸,现在一下板了脸,看上去一双痘痘眼聚焦在鼻中央怪阴气的。韩冲扭头就走,边走边大气不敢出地回头看,怕走不利索身上沾了什么霉事。事情过后腊宏见了韩冲照样笑,韩冲就不大乐意看他那笑,岸山坪的人也就不大愿意管他们家的事了。

    韩冲驾了驴准备磨粉。他先牵了驴走到院子一角放松驴吧嗒两粒儿驴粪,后又给驴套上嘴护捂了眼罩驾到石磨上。用漏勺从水缸里捞出泡软的玉茭填到磨眼上,韩冲拍了一下驴屁股,驴很自觉地绕着磨道转开了走。

    韩冲在岸山坪磨粉。因为山上穷,30岁了没有说上媳妇,想出去招女婿,出去几次也没有弄对个合适家户,反复几年下来就这么耽搁了。也不是说韩冲长得不好,总体看上去比例还算匀称,主要问题是山上穷,迁不到山下户,哪个闺女愿意上来?次要问题是他和发兴老婆的事情,张扬得山下一平川风声,这种事情张扬出去就不是落到了尘土里了,落入了人嘴里,人嘴里能飞出什么好鸟吗?

    头一道粉顺着磨缝挤下来流到槽下的桶里,韩冲提起来倒进浆缸,从墙上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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