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脆弱时,判断力也是脆弱的,多么站不住脚的说法都宁可相信。
向天歌刚进广告部的大门,就听见生活周刊的记者围在一起议论,超市里的黄桃罐头全部脱销,土产店的鞭炮也几乎卖空。向天歌这才意识到,海江市一连几天都是鞭炮声响彻夜空,起初还以为是谁家遇上红白喜事,可是放炮的地方不断扩大,震耳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才知道是民间传说今年是灾年,阎王爷下凡专收童男童女,破解的办法就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要亲手买回来鞭炮,还得在上面系上红带子,然后还必须再买一罐黄桃罐头,让孩子吃了,取意逃之夭夭,躲过灾难。
向天歌插话说:“这肯定又是商家为了处理积压的东西编的故事。往年也有这样的先例,什么东西砸在手里了,做生意的就编点传说吓唬老百姓,但是今年不一样,百年不遇的冰雪灾害,整个社会都需要疗伤,人人需要心理按摩。”
向天歌想,人在脆弱时,判断力也是脆弱的,多么站不住脚的说法都宁可相信。日复一日的奔波,层层加码的指标,没完没了的应酬,准时准点的考核,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最需要心理按摩的人。
上周报社组织体检,向天歌拉着运营小组的成员都去查了一遍。体检结果下来了,向天歌去年没有的毛病今年都出现了,甘油三脂的数值竟然达到3.66,高出正常值上限两倍多,血糖和血压也接近了异常的临界点,结论是中度脂肪肝和高血脂,建议他戒烟限酒,控制体重,增加运动。
五个人捏着厚厚的一叠报告单都有些茫然。
郑曙光说:“按说咱们可是够累的了,你看这体重,反倒一涨再涨。”
“大夫不是说了吗,胖瘦和劳动强度没有太多的关联,越上夜班的人越容易发胖,关键在于心力的耗费。”
“是呀,广告部的指标开始正常了,个人的指标肯定就要不正常了。”
“任劳就得任怨,咱们别无选择。我可告诉你们,李暖上午又来了,磨磨唧唧的,怎么劝也不走,还是那档子事,要我说赶紧把钱退给她不就齐活了?”
“太阳照常升起是不错的,但是升起之后,不是晃眼就是灼人,已经没有了阳光灿烂的感觉。”
“不是有段时髦的话吗,高官不如高知,高知不如高薪,高薪不如高寿,高寿不如高兴,高兴不如高潮。想想有道理啊,人在低潮,一切都是暗淡的。这才多长时间,你看看哥儿五个,掉头发的掉头发,失眠的失眠,三高的三高,用不了一年期满,不等把别人逼疯,咱们自己先疯掉了。”
五个人坐在体检中心的过道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从身体说到了广告。
如今的职场是一个只有油门没有刹车的所在,除非大修,不会有哪个司机情愿主动停下来,即使突发一丝偷懒的念头,左右一看,旁边的赛道上车来车往,油门轰得山响,也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之所以人人说累,就是因为没有缓冲。五个人发了一通牢骚,最后的结果仿佛是在议论别人的健康,把体检报告塞进包里,又分头忙去了。
只有向天歌没说具体的去向,他给艾小毛发了一条短信,把她约到了远离报社的一间隐蔽的茶社里。
一碟瓜子儿,一盘乌梅,一壶金针王,屋里的暖气调得很高,热气逼人。音箱里传出的是许巍《完美生活》的旋律:
向天歌闭眼把歌听完,说:“特别爱听许巍的歌,就两个字,沧桑。不过对于我这个岁数,只有沧桑才能激活青春,只有残缺才能带来完整。小毛,我觉得你不能再这么晃荡下去了,女人三十豆腐渣,虽说你有才华有品位,可也禁不起时光这么打磨。”
艾小毛捏着瓜子儿的手指在唇间停住,说:“你这新官刚上任,就怕影响你的光辉形象了。大老远叫我过来,就为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