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眼看无路可逃,张作霖抬头一看,又一座大墙拦路,这墙比老米家那墙只高不低。张作霖玩儿了命了,“嗖”地往上一蹿,双手扒住墙头,腰眼使劲,双腿一悠,由于墙太高,他的动作太急,身形没站稳当,到院里就趴下了,手枪也摔到地上了。
张作霖摔得眼前金星乱晃。双手扶地,刚想起来,他的手腕子就被一只大脚给踩住了,只听一人说道:“别动。”张作霖心说:“啊!坏了,这是谁?”转脸看了看,只见踩他的是个老头儿,这老头儿长的块头儿足有二百斤出头儿,又白又胖,红光满面。老者一双眼睛发出亮光,伸出大脚踩着张作霖的手,张作霖不论怎么使劲,手也抽不回去。
老头儿面沉似水,两个眼逼住张作霖,一哈腰,把那支左轮枪捡起来了。一声冷笑:“嘿嘿,你是哪儿来的?嗯?你真是狗胆包天哪,你瞅瞅,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啊,你杀人了吧?说,你是干什么的?”事已至此,张作霖一看想跑是不可能了,心想我装熊也是个死,不装熊也是个亡,我怕什么?头脑一热,张作霖冷笑了一声:“我说老头儿,问我吗?不错,我就是杀人的凶手。”
“你把谁杀了?”
“三营统领王凤亭。”
“王凤亭是你杀的?”
“刚杀的,不信,脑瓜儿在油布里边包着呢,你往我身后看。”
闻听此言这个老头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发现张作霖的腰里鼓鼓囊囊的。心说:“啊?王凤亭真是他杀的?”
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张雨亭。”
“啊?张雨亭?前者要出大差砍脑袋的那个土匪就是你吗?”
“不错,就是我,爷爷命大,没死了,被我的朋友给救了。”
“哈哈,好样的,敢作敢当啊,起来吧。”
老头儿把脚抬起来,张作霖一骨碌身站起来,比这老头儿几乎矮着一半,呆呆发愣。
老头儿把手枪还给张作霖:“给,里边可能还有几粒子弹。”
张作霖把枪接过来,更蒙了,不知道这老头儿安的什么心,看这老头儿的意思,好像是当官的,气质跟别人不一样,起码是个大买卖人。这院子也不小,他一看旁边是个敞篷,敞篷下头是数不清的酒篓和酒坛子,码得像山那么高,上边都贴着红条儿,具体写的什么看不清楚。正在发愣的时候,老头儿拉住他的手腕子:“张雨亭,你还愣什么,随我来。”
“我上哪儿去?”
“你少说,跟我走。”
没走几步,就听门口乱了套了:“就这儿!就这儿!开门!开门!我看见了,从这大墙跳进去的,就跳这院去了。”伴随着急促的“咣咣咣”的砸门声。张作霖拿枪刚要抬手腕子,老头儿一摆手:“不准开枪,要那样可把咱俩都给毁了。现在屈尊大驾,你先钻到酒篓去避一避,等他们走了再说。”这老头儿把张作霖领到酒篓前边,用手一指,张作霖一看酒篓里还有半篓酒,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钻了进去,老头儿把盖扣上了。
张作霖钻进酒篓,只觉得酒味刺鼻子。心说这可好呀,人这一辈子什么事都能摊上,我这拿酒洗澡了。可张作霖一想,这老头儿是谁呢?哎呀,坏了!我中了他的稳军计了,这回可被抓了个老实的,如果他告诉官军我在酒篓里,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啊。我……哎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可张作霖又一想:不对!我这人怀疑心太重了,人家那老头儿都把我手腕子踩住了,人家把手枪都夺过去了,若真要我的命,我早死多时了,干吗费这事啊?还把我塞酒篓里,再让官军来抓我,用不着啊,究竟怎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就听院里响起脚步声,清兵进了院了。为首的叫王玉昆,是巡防营的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