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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知道,我们这一代人一天也不能停止斗争。我们的生活叫做小车不倒尽管推,你斗人家,人家也斗你,有时候会斗得天昏地暗。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处在斗争的漩涡之中,上下四方都要注意观看,左右前后都要细细听,不管从哪个方向打来什么敌人,我们都要迎上去斗,一边斗一边种地收粮;一边斗一边挤奶酿酒;一边斗一边娶妻嫁夫,生儿育女;一边斗一边办喜事,请吃饭,且歌且舞……”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过来的。今后,我们的生活也是这样。我们即使睡觉的时候,也要睁着一只眼。”

    “是的。我们不能松懈斗志。但是,在我刚进医院病重的那两天,我也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病治不好闭了眼,我给咱们大队留下点什么呢?十几年来乡亲们信任我,让我做大队的工作。十几年来我斗倒了、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坏人,一个又一个的阻碍。我们留下了战斗的脚印。然而,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我们得到了什么呢?斗争本身,似乎并不是目的。按理论的说法,扫清障碍,是为了发展生产,为了改变贫穷和落后,为了根本改变我们的土地、村落和生活,为了富裕和文明。这方面的工作,还远远没有做多少呀!那时候我想,等我出院以后,我要好好计划一下,要多拿出一点时间抓生产和建设……”

    伊力哈穆点点头,但是他仍然不能完全理解里希提的心情。他问:

    “什么叫多拿出点时间搞生产建设呢?您的意思是少斗一点吗?那行吗?”

    “也许现在不行,”里希提深思地说,“这是一种天真的幻想吗?是一种病态的软弱吗?也许在十年以后,也许在下一代?或者是在下一代的下一代?人和人的斗争会少一些的。人和人还是要团结起来,和睦起来,共同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归根结底,我相信斗的结果只能是坏人越来越少,后人将会有更多的时间过和平与致富的更好的日子。您说对吗?”

    “我没有想过这些,”伊力哈穆坦白地承认,“今天,还是不能吝惜时间和精力来搞阶级斗争啊。搞四清,本来这要斗的就不少。偏偏又出了个章洋,他也是要革命,要斗,而偏偏他要把我看成斗争的对象而把尼牙孜看成革命的前锋……他一乱斗,我们又不得不和他斗,这么一斗,只能越斗争越多,怎么会减少呢?”

    “是啊,所以,不能像章洋那样乱斗,不能把斗争当作目的,为了斗而斗。要能斗也能不斗,至少不能乱斗。要分清敌我是非。要把三大革命运动结合起来……这里有好多学问呢!”

    ……冬夜,是安静的,谈话的间歇,只听得见炉火轰轰的蓬勃兴旺的响声,他们的谈话像休息一样地轻松,像飞翔一样地自由,像火焰一样地温暖,而又像开会一样地严肃。是什么时候了?鸡又叫了,狗又咬了,他们吹熄了灯,盖着一条被子,躺了下来,心里想着当前的激烈复杂的斗争,又想着斗争的胜利将要创造的未来。

    尹中信的批评使章洋万分恼火。按照他的批评,实际上就从根本上否定了“小突击”的做法,否定了上级下发的“经验”。在一九六五年的年初,在全国城市、政治、经济、文教各条战线掀起阶级斗争的新的高潮的时候,他怎么敢提出这样右倾和保守的意见?这令章洋感到难以理解。

    同时,章洋也更加痛恨伊力哈穆了。他感到,使他受批评、丢面子、窝火的根由在于伊力哈穆。在这次小突击中,得胜的是伊力哈穆而败下阵来的是章洋。那么伊力哈穆这条地头蛇说不定该多么猖狂,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他的许多念头、情绪围绕着一个核心问题:难道我就整不倒一个小小的伊力哈穆?他一个农村的生产队长能有什么了不起?他有多少文化,多高的水平?他见过多大的世面,又有多大的势力?难道就是这样一个伊力哈穆却敢不向他低头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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