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您不答应!”麦素木伸展了一下眉毛和上唇,用一种成年人逗弄孩子的认真劲儿,做了一个吃惊而又敬佩的样子。
“我和他动刀子!”麦素木的轻佻刺激了尼牙孜,他大叫起来。
麦素木轻蔑地微微一笑,他的眉毛和嘴唇的变化,呈现了一个鬼脸。
“我……”尼牙孜自觉失言,大话总是把人引到死巷子里。他求救的目光不由得向库瓦汗一瞥。
“麦素木大哥,麦素木科长,”不该长舌头的女人库瓦汗的舌头抖动起来,“您说话啊,可怎么办呢?您知道,一天不喝奶茶,我就头昏、睁不开眼,两天不喝,我就四肢酸痛,起不来炕,三天不喝,灵魂就会从我的躯壳里走开,我的头疼得快裂开了……啊赫①,呜赫②……”库瓦汗叹息着、哀求着,眼泪流在了眼角上。
“有什么办法呢?”麦素木同情地点一点头,阴云出现在他的脸孔上,“队长是他!如果穆萨当队长……”
“穆萨是我的友人,那当然就不用说了,我们俩自幼就像兄弟一样……”尼牙孜抓住了另一个话题,借机吹嘘着。
“自幼?”麦素木的耳朵偏偏很尖,“自幼您不是在南疆吗?”他问,盯视着尼牙孜,目光仿佛在说:“你们的底细,你以为我不知道?”
尼牙孜翻了翻眼,他习惯于说谎,习惯于谎言被戳穿,习惯于在被戳穿的时候装聋作哑脸都不红一下。
但是麦素木宽洪地放过了尼牙孜,他说:“是啊,队长是谁,就像爸爸是谁一样,将决定我们的命运。不同的是,爸爸不归我们选择,而队长是可以选择的。”
“可我们的牛呢?”库瓦汗插嘴说,显然,她对麦素木的抽象的论辩不感兴趣。
“你们的牛当然是不应该扣的。按照政策,只应该对你们进行思想教育,讲道理,说服,至多是口头上批评批评,反正是人民内部矛盾,你们是贫农,打击贫农,便是打击革命。毛主席说的。他扣牛,这是不对的!”
“您瞧!”尼牙孜和库瓦汗同时欣喜地连连点着头。
“可他扣了!让他扣去!我们不要了!快了,我们说话的机会快到了……”
“您这是什么话!”库瓦汗激愤地涨红了脸,已经是一副吵架的架式了,“不让我们要牛了!把您的奶牛给我吗?还是当过科长的人,我已经说过,不喝奶茶……”
“可以啊,明天您就把我们家的奶牛牵到你们家来吧。”麦素木慷慨而又轻松地说。
维吾尔人懂得,过分的慷慨是绝对不能当真的,当然,不慷慨是绝对不允许的。越慷慨就越不可当真。表达慷慨是男子汉的豪迈。相信、依赖与认领慷慨则是不可救药的白痴葫芦头③。
“我一定要把牛要回来,”尼牙孜威风凛凛地说,“伊力哈穆不给,我就去大队告他!我去找库图库扎尔大队长,谁都知道,去年我是怎样地为他说过话!为了这,那个修正主义的廖尼卡威胁我、侮辱我……”
“所以大队长会向着您,替您把牛要回来?”麦素木冷冷地反问道,“看来,您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大队长!何况现在,他在受排挤、受打击。您去大队,他只能训斥您,收拾您,让您的屁股流汤……”
“这……”尼牙孜承认,麦素木的话是对的。
“请不要这样啊,麦素木哥,您给我们一点智慧吧!”库瓦汗又哀求起来。
想教给你们一点智慧,真比教驴子跳舞还难呢!麦素木心里说。看来,只好退而求其次了。总不能搭上一碗牛奶,却落个挨骂的结果。
“让库瓦汗去找一下帕夏汗吧。”麦素木漫不经心地说。
尼牙孜懂得库瓦汗找帕夏汗的意味,不禁沉吟了一下,摸了摸前额。
“其实呢,您也太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