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反正,只要生命还在他的身躯之内,他就是里希提,党的里希提,贫下中农的里希提,大队的里希提。但是,大队呢?由库图库扎尔掌舵?他感到十分不安。
多年的共事,里希提深深感到库图库扎尔是个虚伪而自私的人。有一年春节,附近的驻军邀请这个大队的干部去联欢、聚餐。库图库扎尔在这种场合是十分活跃的,敬酒、祝酒,发表了许多天花乱坠的赞美词,但是刚一离开部队驻地,库图库扎尔乘着酒意对里希提说:“什么玩意儿?一群葫芦头!等了一下午不过几盘子菜,早知是这样的饭食我就不来。”当时里希提气愤得几乎想抓住他的脖领子。要知道,他们不是下饭馆而这顿晚餐的东道主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啊!人家确实是全力招待,不过有些烹调不太合乎少数民族的口味罢了。
还有一次,县委一个干部来了解情况,这个干部问到一系列数字,从上一年的和这一年的总产、单产、人均产量,一直问到社员的家庭副业收入,问到鸭蛋、鸡蛋和苹果。里希提打算向这位年轻的同志解释一下,目前的农村,还没有这样精确的统计。但是库图库扎尔对答如流,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有些数字是互相矛盾的,例如增产的百分比就与产量不符,经县里的同志指出以后库图库扎尔毫不在乎地信口又是一个数字。等人家走了,里希提问库图库扎尔是怎么回事,库图库扎尔轻蔑地一笑:“他记到本儿上回去最多汇报上一次也就完了,谁还再记得起来?反正不管他问什么,你不要打‘等儿’(读扽儿),哪怕一秒钟,答得越快他就越信,最后还得称赞你情况掌握得细。”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的时候,库图库扎尔提出整个夏天大队全体社员要把行李搬到地头、吃在地头、睡在地头。里希提和许多干部都怀疑这样做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有些队的住房与农田相距并不远,而且还有老人、妇女、小孩,还有刮风下雨各种特殊情况。但是库图库扎尔特别坚决,说是他已经在公社的大会上提出了这一条作为挑战条件,把别的大队比下去了。社员们思想也不大通,但还是响应大队长的号召搬到了地里。库图库扎尔是第一天就把自己的行李也同样拉到地里的,但是,从这一天起,一到晚上他不是到公社去开会就是汇总统计数字,总之,一个月的时间他一次也没有在地头睡过觉,一个月以后,他的行李卷装在马车上拉了回来,完成了他的“带头”的使命。而一般社员一个月来露宿地头碰到了不少困难。直到去年冬天,麦素木主持社员会议给里希提提意见的时候,仍然有人提到这个问题。作为大队支部书记的里希提也一再承担责任,检讨自己没有安排好群众生活,没有讲求实效而是搞了形式主义,这也是浮夸风的一种表现。这样检讨,里希提丝毫不觉得冤枉,但是令人震惊的是库图库扎尔居然也振振有词地来提意见,把这件事情算成里希提的账,什么关怀群众实际困难不够啦,什么不切实际啦,说起来居然一点也不脸红。
这些事说起来也没有啥了不起。向上级党委正式反映一下对大队长的看法?里希提觉得事实并不充分,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来。最多是个个性问题、态度问题。从总的方面、大的方面来说,解放十多年,库图库扎尔毕竟是跟着走过来的。哪件事他没参加过?哪次运动中他落后到底过?有些事开始时他消极——例如合作化,但后来,他也是积极分子之一。这说明,不能否定库图库扎尔。给库图库扎尔个别提点意见或者在党的会议上提出批评?里希提做过几次,库图库扎尔或是微微一笑,或是连连点头,或是把脸一拉,把头转过去,再无任何效果。
只是,里希提与库图库扎尔在感情上是日益疏远了,而这种疏远的关系倒像是使库图库扎尔十分满意。半年来,库图库扎尔担任书记以后,对里希提就是采取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今天让你上山检查牧业队的工作,明天请你去县上出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