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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快了,再有几个小时就到了。您是第一次到我们伊犁来吗?啊,太棒了!真是个美好的地方!我到过上海——了不起的高楼大厦,不过,人太多了。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使你头晕目眩。我到过广州(和您一样,我也是采购员),珠江边的阳光是多么灿烂!可在那儿,谁见过漫无边际的、耀眼的飞雪?分不清四季的一年,过起来有多么单调?哈哈……您笑了,您大概笑话我是坐井观天,也可能的。我想告诉您,我到过东北的三棵树,也到过海南的三亚,到过炼钢中心也到过停泊船舶的码头……一句话,哪里也比不上我们小小的伊犁,如果说祖国的边疆是一个金子的指环,那么,我们的伊犁便是镶在指环上的一颗绿宝石!”

    “我早就闻名了,伊犁是个好地方。”

    “对呀,正是这样。那些关内的汉族同志是怎么想象我们的新疆的?荒凉的戈壁滩,干旱的沙漠,峻峭的冰山,阿勒泰的奇寒中男人要带着木棍小便,边尿边敲;吐鲁番的酷热中县长要泡在水缸里办公……不错,让人们随便议论新疆去吧。但我们伊犁不是这样。如果坐飞机,看起来就更明显,一过门楼山口,进入伊犁范围,到处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碧绿!高山上是云杉密林,丘陵上覆盖着肥美的牧草,河谷地区,到处是纵横的阡陌,是庄稼,是果园,是花坛,白杨高耸入云,葡萄架遮住了整个的庭院……是这样吧?”

    “呵……是的……”

    这是一九六二年五月初,在一辆长途客运汽车上。汽车正沿着傍山依水的山间河谷公路盘旋而下。公路两旁都是山坡,山坡上矗立着无数四季常青的云杉,显示一种庄严沉静的墨绿色。时而由峭壁的顶端,一股清澈的雪水,伸延倾泻下来,到山谷汇入永远奔腾不已的急流,击打着怪石,冲刷着积年的落叶,扬起朵朵银花,旋转跳跃而去。

    这是从乌鲁木齐出发以来的第三天,也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历来都是如此,头一天还没有摆脱上路的匆忙慌乱,记忆还留连在始发的城市,旅客们彼此也还生疏。第二天不免有些疲劳,路旁的景物相形之下又显得荒凉而且陌生,旅行似乎正在使你远离热闹与繁荣,接近坚硬与寒冷。而第三天,旅客们相互熟悉了,又都怀着一种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兴奋愉快的心情,你进入了绿洲,进入了房屋、店铺、人家、水、林木、牲畜与更多的声响。热烈的交流此起彼伏,笑声和话声交响在一起。现在,正在不无夸张地讲述伊犁的美妙的是一个蓄着美丽的黑胡须的中年维吾尔人,过了二台以后,他摘下了蓝华达呢制帽,换上了一顶用细毡子做的、略近船形的、镶着黑丝带子的讲究的帽子,他穿着一身漆黑的条绒衣裤,腰上系着一条黑绸子做的褡包,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他的谈话对手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是一个年龄稍大一点,鬓角有些花白,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谦逊的笑容的干部。那位黑胡须阿哥觉得自己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或许有些失礼,所以,他有时回转过身来,征求一下坐在他的后面的一个体格健壮,中等身材,在浓黑的眉毛、突出的眉骨下面长着一双深邃的,甚至相当秀气的大眼睛的年纪轻一些的维吾尔男子的意见。他说上一段,便回头问道:“是这样吧?”得到的总是肯定的回答。于是,他放心满意地继续叙述下去。

    “为什么伊犁这么好呢?因为伊犁有丰富的水源。哈什河灌溉着三县一市的土地。特克斯河、巩乃斯河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三条河流汇成了汹涌澎湃的伊犁河,伊犁河既提供了哺养我们的土地和人们的乳汁,又是排除盐碱、疏浚洪水的天然通道。在伊犁,到处还有四季恒温恒量的泉水。我去过吐鲁番,噢,请吐鲁番人原谅我!我们浇麦地跑掉的水也不比他们大渠里的水少!土地肥沃,气候温和,您看看伊犁树木的叶子是多么黑绿黑绿的!有人施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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