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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

    崔淼捶胸顿足,“娘子把崔某看成什么人了!”

    话虽如此说,当崔淼看着裴玄静的甜美笑容,看着她那难得的如同孩子般兴奋的表情——仅仅为了读到一篇好文章,为了看见一个仕途沦落的大才子,她就抛开了所有防范和审慎的成熟模样,展露出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他也禁不住目眩神迷了。

    天晓得他是花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冲动地去握她的柔荑。

    为了掩饰窘态,崔淼扯开话题:“对了,娘子方才要跟我说什么?你看见了谁?”

    裴玄静一下子清醒过来。那张下巴上有疤痕的脸又无比狰狞地出现在眼前。

    她缓缓地说:“是的,我刚才在酒楼里看见了一个人。”

    “谁?”

    “一个死人。”

    “死人?”

    “就是那个雨夜在贾昌的院子中,有一位留宿者染上瘟疫死了。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疤,今天我在酒楼里又见到了他。”

    “怎么可能?”崔淼的惊讶正如她所预料。裴玄静没有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反常。他还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不可能啊,当时那人确实死了,我不会判断错的。你肯定是同一个人?”

    裴玄静迟疑着回答:“其实他的相貌我记得并不清楚,不过那道疤痕非常像。”

    “疤痕么?你记得那道疤有多长有多深?是向左还是向右歪?上面是不是挨着嘴唇?下面有没有延伸到脖子?”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得出结论,这就是同一道疤痕、同一个人呢?”

    裴玄静注视着崔淼的眼睛,她从里面看到的全都是坦诚。

    为什么还要怀疑呢?她想,这个人蔑视权威,却对可怜的苦命人充满同情。其实这一点儿都不奇怪,他是一个郎中,他的使命就是济世救人。

    要相信他并不难。

    裴玄静做出了决定,“你说得对。我弄错了,那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崔淼微笑。

    “可是禾娘!我还看见了禾娘,绝对不会错。”裴玄静又着急起来,“崔郎,要不我们现在出去找找她?我很担心她呢。”

    “现在出去?你还没找到禾娘,自己就先让神策军逮住了。”

    裴玄静泄气了。

    崔淼安慰道:“你就别担心禾娘了。那日我看隐娘面子上虽对她严厉,其实还挺维护她的。况且聂隐娘这种人无视世俗规范,最看重的恰恰是一个‘义’字。既然她已经替王义出手了,就会保护禾娘到底的。静娘无须多虑。”

    裴玄静又被他说服了。

    “可是静娘,你自己怎么会让神策军盯上的呢?”

    她冲口而出:“是皇帝。”

    “皇帝?”崔淼把眼睛瞪大了。

    “说来话长。”因皇帝吩咐过,裴玄静无权向任何人透露内情,便一语带过,她倒是想起了另一桩要事。

    裴玄静从怀中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黑布,放在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

    “先别问来历,要是能解开这布上的蹊跷,我就全告诉你。”

    崔淼说:“和娘子在一块儿真是半点偷不得懒,时刻都要动脑子。”

    裴玄静嗔道:“我现在是出不去,否则也不找你帮忙。”

    “不找我,娘子还打算找谁帮忙?”这家伙还来劲了。

    “我这就去绸缎庄!”裴玄静作势起身,崔淼却一把将黑布扯到面前,笑道,“西市上的绸缎庄经营的不是蜀锦便是粤绣,娘子拿这么块粗布过去,会让人笑话的,还是让在下试试吧。”

    他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用手掌细细抚摸,“这布上浮着一层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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