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尽我做兄长的一分责任。听与不听,改与不改,其权在他。弟子又何能为力呢?”湘子听了,不胜叹息。
一天,国舅生日,曹二全家都过府中奉觞。因国舅心厌烦嚣,并不惊动亲友。但自己家中骨肉之亲,不能不准他们过来尽个礼数,并在府中设席,举行家宴。席间,曹二尽说些名利场中之事。国舅却不住地谈些性理之说。两弟兄讲的话儿,恰好处于极端相反的地位。国舅心中忽然想到一事,出席说道:“今天愚兄的贱辰,承兄弟、弟妇和侄儿女辈,都来称觞,感激得很。愚兄新近学得一点小玩意儿,做出来,替兄弟们佐酒何如?”曹二夫妇都笑说:“难得兄长开心,我辈极愿领教。”还有一班孩子们,听说有甚么玩意儿,更欢喜得了不得,都声席而起,跑到国舅身边来,看他怎么玩法。国舅命人取来制钱一文。钱孔中横穿二线,成十字形,高擎手中,吹口气,念念有词,喝声大大大,那钱便逐渐放大起来。一霎时,大约有小铜锣那么样儿。国舅又闭目念咒,咒到一只大老鼠。国舅将它捉来,放在钱眼中间,喝声疾,那老鼠便在钱眼中,凭着十字线,大翻其觔斗,忽上忽下,忽东忽西,竟翻个不停,惹得大小男女人等,哈哈大笑起来。
曹二也鼓掌大声赞扬:“兄长好本领,好兴致。一个老鼠,居然也能玩出把戏来。却不知兄长什么时候训练起来的。但翻来翻去,尽是一个觔斗,而且觔斗总翻在钱眼里,又不会跑出圈子外面去,似乎还不甚有趣。”国舅一听这话,慌忙说道:“这么兄弟的意思,觉得铜钱眼里翻觔斗,还不甚有趣么?”曹二道:“正是这话。要能翻出圈子外面去,本领才更大了。”
国舅又大声道:“哦,兄弟的意思,是望它跳出这铜钱眼儿去么?咳!兄弟啊,这老鼠就只有这点蠢本领,似这般翻来翻去,总不过翻在钱眼之中。愚兄也想叫它翻到圈子外面去,可是教它多少次,总是不得明白。看这情形,大有千翻万翻,翻来翻去,翻得头晕眼花,神智不清,直要翻到四脚笔直,才会翻出圈子去呢。可是身已死了,还有什么用处?徒然惹得人家永远的讥笑唾骂罢了。这等才叫做老鼠的见解,老鼠的本领,究竟是不值一笑的啊!”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瞧看曹二。谁知曹二真个冥顽,也不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胡涂,只是一味的讪笑。同时那老鼠也不住地尽翻。国舅见兄弟如此昏愦,便把老鼠赶下,说道:“这一种玩意儿,就叫作铜钱眼里翻觔斗。要说铜钱这样东西,它的魔力才厉害咧,不但使人翻觔斗,还可使人荡秋千哩。”于是把钱眼中的十字线解下,另换两根并行的线,下面缚一条细小横木,做成秋千之形,再吹一口气,叫声大,索性把铜钱放得和大锣一般大小,又咒来白兔一只,放在秋千板上,这兔便不住地荡起秋千来。看它一上一下,一起一落的,好不有劲,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国舅见兄弟还是不大理会的样子。心中不觉一阵悲哽,却忍了又忍,叹口气说道:“你们瞧瞧,这兔子的蠢笨,可也不在老鼠之下哪。它依仗这铜钱的力量,一刻不停地在这钱眼儿里荡秋千,荡来荡去,还是这么一回事儿,结果它本身荡得要死。死了之后,这一文钱,又进了我的囊中,它却带不得一文钱去,岂不可怜!岂不可笑吗?”
曹二听到这里,才觉得有些面红耳赤的光景,便搭讪着一阵狂笑,趁势收场说:“好了,好了,兄长别玩了。我们再来喝上几杯,别惹得兔子、老鼠,笑我们一般只会荡秋千,翻觔斗,不会享一点清福埃。”国舅收了钱,放了兔子,举起酒杯,和兄弟照了一杯,方笑道:“要享清福,除非永远别像这兔、鼠的样。大家跳到钱眼外面去,方可自由自在,恣意逍遥,永远做惬意人儿。要是尽在营营逐逐,一味价为名为利,到头来大限临头,还不是和鼠、兔一般,只是玩把戏给我们看。它们本身弄得满身大汗,徒然作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