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仙姑被赵公子手下一班走狗篾片团团围住,大呼:“仙人请留步,我家公子奉请一谈。”仙姑已知就里,便把身子立定,不慌不忙含笑问道:“列位都是哪里来的,你家公子何人?我贫道乃是方外之人,向来学道深山,从不与外人往还通问,却不知公子何事见召?”说时赵公子早已赶上,拦开众人,劈头劈脸对准仙姑就是一揖到地。仙姑只得微笑还礼。但听公子说道:“久慕仙姊芳姿国色,如此妙年,正是享福的时候,因甚遁到道士观中去,和那批野道混在一堆,好似一块美白玉埋在狗粪里面,岂不可惜?”仙姑听了,笑得几乎打跌,忍了一忍,才说:“依公子之见,应该怎么样才好呢?”公子笑道:“仙姊原来还不晓得我的意思么?我非别人,乃当今皇帝身边赵公公的公子是也。”
仙姑不等他说完,忙笑道:“怎么皇帝身边还有什么公公?不是皇帝的叔祖么?”赵公子听说,不禁把脸一红,笑答道:“这些事情仙姊本来不大懂得,我只说简捷一点。我家现是京师内外最有势力、最是富贵的人家,凡是人生穿的、吃的、住的、玩的,我们府中要算第一考究,除了皇帝家之外,就没人赶得上了。我的主见,想仙姊如此姿容,真和天上神仙一般,荒山野户不是藏娇之地,就是这等道士观中,也断断不能委屈你这骄贵之躯。”
仙姑不等他说毕,又接下去说道:“是了,我懂得你的意思了,照你这么说法,大概要卖弄你家的体面。再说,像我这样的美人是应该移居到你府中去,才算不委屈了我这容貌。可是不是啊?”公子见说,不觉喜欢得手舞足蹈起来,忙没口子答应道:“一点不错,一点不错。仙姊神仙般的人物,除了我家那样的园林大厦,如何配得上你的住宅?此外凡是穿的锦绣绫罗,吃的山珍海肴,哪一件儿不是预备得完完全全?凭你张口说个‘要’字,立时立刻就可以送到面前,尽你受用。这等气象,除了我家,哪里还去找第二家呢?然而除了仙姊,也不配享这等福份儿。仙姊是聪明人,请想,是在道士观中和这批不三不四的野道同居好呢?还是同我公子回去,享那富贵安乐的日子好呢?”
仙姑不假思虑,立刻喜笑道:“你家真有那些好处,你便不请我,我也要自己寻了上去,何况还有你这什么公子咧,又是什么皇帝身边的公公咧,那种大面子的人来请我,我要不去玩几天,真个太对不住自己哇!”说时回转身,向公子招招手儿,说道:“走呀!”公子见她这般似真似假,又似弄落的说话,又见她这副洒洒落落的情状,事事语语都出自己意料之外,真有点认不清她的路道,也不晓她究竟是顺从呢还是抗拒,好在她强煞总是一个弱女子,自己部属众多,房屋高大,到了府中,还怕她插翅飞去不成?见她不住招手,也便跟了上去。仙姑笑指众人说:“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呀,我见了他们心中就有些不耐烦儿,就着他们等在这儿不行么?”公子听了略一踌躇。哪知众人经仙姑一指,一个个都大瞪着眼,立住了脚,一步也不得移动了。
公子却没曾看得出来,只说:“这班人都是保卫你我的,为什么讨厌他们呢?”仙姑更不答言,只在他肩胛上轻轻一拍,说声“走罢”,公子便身不由主的反跟在她的后面,乖乖的急行出门。
到了观中大院落内,有一班道士们正在议论道姑遇到公子,要是识趣点,倒可以做得一位现成小夫人儿;要是和他倔强,她这一条性命就转个十次轮回,未见得有人替她伸冤喊屈咧。
又有人说,女孩子家,哪个不贪风流、爱富贵。这道姑也不晓是吃了什么大亏才出了家的,可知心中正愿意咧。既有这等机缘,还用得着搭腔摆架子么?仙姑刚和公子出来,一句句听在耳中,不觉十分好笑,正想用些小小法术将那刻薄的人惩戒一下,忽然迎面进来一个道人,见仙姑捏指念咒,似在作法光景,道人微微一笑,张开一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