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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逃出洞穴外。”

    “所以,也许我奔跑不只是为了逃出洞穴,而且是为了逃离怪兽?”

    柯立内心一股如今已熟悉的热情点燃,有一股冲动想安抚、慰藉、保护这个总是困在某处的小男孩:在燃烧的建筑物里、漆黑的房间里、没有门把的门,这次是洞穴。他为这个治疗上近乎荒谬的事实而发火:为了让这个孩子自由,他必须破解他的苦恼,让他重新经历一次。

    柯立知道会谈时间快到了,可是他不想停下来。

    “关于这个梦境,我一直很好奇的一点是并没有恐惧存在。你从不谈过去,可是你一定经历过恐惧。在梦里,你经历了恐怖的事件,却从来未曾感觉害怕,你曾经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不再有害怕的对象了。”

    “在梦里吗?”

    “在梦里,在现实生活里,随便,都一样。”

    “你说‘不再有害怕的对象了’。”

    盖格的手指轻快地掠过柔软的皮革,“我们超过时间了,是不是,马丁?”

    柯立写下最后的笔记:老爸怎么了?

    自从离婚以来,柯立的周末时光就打上了暂停的符号,仿佛顽皮的神只在宇宙之钟的齿轮里插进一支扳手。周末这两天在他的婚姻里总是有特定用途,给莎拉和自己一个机会相聚、谈天、嬉戏。如今,一小时有九十分钟那么长,红灯恒恒久久之后才转成绿灯。

    他躺在病患的沙发上,读着保存在皮制档案夹里针对盖格写下的笔记。他打开一盏台灯。太阳早已下山,他却迟于注意到低垂的夜幕。如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这个房间里,客厅和卧室仍然装饰着他们之间的结合已然死亡所留下的遗物,因此他很少使用。莎拉宣布自己打算离开时,说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他,这宣告使他心碎不已:她明白表示自己唯一要的只有离开。

    柯立每个周末都会花点时间阅读自己的会谈笔记,不过最近他对盖格的笔记特别留意。他花好几个小时过滤自己所拼凑起来、关于这个男人极少的资讯,细心研究这个谜团,其结局和内情尚未写下。如同笔记所揭露的,由于盖格将许多范围列为禁区,因此在治疗的过程中,柯立常常不依循公认的智慧,但不违反自己的直觉。柯立不知道自己的病患来自哪里,以前住过哪里,甚至以何维生。

    窗外开始聚集令人厌恶的刺耳声音。柯立起身走到露台,一群黑鹂正从屋顶起飞俯冲而下。它们以万花筒碎形般的队形回旋飞行,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它们使柯立想到盖格,他是个残疾的小孩心男人身,灵魂承受过某人巨大的酷刑。他以十足的意志力,以某种方法让身体各部分同时运作。有好几个星期,柯立感觉到盖格的情绪板块有所移动,似乎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他不认为这个男人感受到这些梦境是证明自己内在的捍卫结构开始松动。恶魔在敲门,并且不会被拒于门外。

    柯立看着鸟群消失于行道树的树叶之间。他厌倦了一成不变,厌倦自己无可动摇的从热情变成例行公事,厌倦牺牲乐观所得来的智慧。他厌倦了忏悔者、内疚贩子,那些非盖格躺在他的沙发上沉溺于自己的不完美。他也同样厌倦自己的助长,分配五十分钟剂量的关注与耐性,帮助他们分享软弱无力的微笑或挥洒几滴眼泪,再把他们送回外面的世界。

    在屋内,他走进厨房里开灯。流理台上浅蓝色的瓷砖仍然使他想起莎拉的眼睛。他的太多思绪来自回忆的刺激,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和现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一点使他觉得很沉重。

    柯立帮自己倒杯咖啡,坐在吃早餐的角落里,眼前躺着《纽约时报》,头条标题就像回收使用的口号一样:“喀布尔附近乱葬岗出土”、“车城自杀炸弹客杀死五十六人”、“开罗工厂发现尸体:据报有拷打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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