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奇怪它们保卫的这块小天地。它们看到在这块小天地里,一个可爱的小女人,在"手拉"出她的作品,也"手拉"出她的学徒。
陶艺是人类最原始又最创新的艺术,又最绵延不断。不论时代怎么变,人类中总有极少数的陶艺工作者,在宇宙轮回他们的成就。做为陶艺的教学者,本来就不容易大量招收学生,进入今天这种时代里,当然于今为烈。肯学这行业的人太少了,所以有人来学,都是个别的,个别的开学、个别的结业,不能大量生产学生,一如不能大量生产陶器一样。每个学生,像每件陶器一样,都有它独有的特质,因为是"手拉"的。"手拉"的陶器绝对没有两个完全相同,这也就是陶艺之所以成为艺术和它迷人的所在。就因为这样富于特质,这个地方是私塾,不是学校,也不是训练班。学校和训练班教出的任何学生,都有匠气与俗气,那是艺术的致命伤。
正在从客厅研究到这工作间兼教室的时候,方舟中层的一位雌性正在沏茶。我说一位雌性,因为还有一位——速写像的模特儿——也是这方舟的女主人之一。她们是一对姊妹,同住在这座旧宅中。分工的方式是:姊姊只管自己的卧房,其他客厅、教室、厨房、浴室,都由妹妹管。大概就是这样管的结果,客厅墙上挂的是妹妹的速写像而非姊姊的。想到这里,我又看了这幅速写像。这时候,她姊姊已经端茶站在我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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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姊姊把茶放下。"如果这幅画像都能令阁下看得如此出神,等下她回来,看到她本人,阁下可能会看得发呆成一座大理石塑像了。"女主人之一半开玩笑的说着,请我坐下来。
我笑了一下。"不会是大理石塑像吧?如果发呆,也是一座陶器土俑。"
"谁是始作俑者呢?"
"该是你吧?"
"我吗?我可不是做陶器的啊!做陶器的,可别有其人啊!"
"不错,你不是做陶器的,可是你是说淘气的话的。"
"可是,我不是说着玩的,我真感觉出这幅画像迷住了你,我早就跟你提过了我家的装修情况,其中包括了这幅画像,你记忆之好,天下皆知,你一定不会忘记的。"
真的跟我提过,真的我没忘记。那是半个月前的一个下午提的。
她姊姊是非常优秀的作家,虽然只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却已是两本专书的作者了。半个月前,这位作家大学生有些写作上的问题要问我,我答应见她,她到我家来,谈得不错。她顺便谈到她的家庭,引起我的兴趣。她爸爸做小规模的西药进口生意,是一个整齐规律的白壁德(Babbitt)型人物。此公对金钱的态度,非常有趣,他对女儿们的教育费用,一分钱也不少出,但当他认为女儿们可以赚钱的时候,他会非常关切他分多少,当然是很斯文的关切,不是恶形恶状的。照中国旧规矩,子女是要"无私财"的,子女赚到的钱,要原封交给父母,自己如有需用,再回头向父母要,绝不可以先行扣留,更绝不可以分文不给父母。但是,时代愈来愈变了,变得子女对薪水袋的观点与父母对同一薪水袋的观点有了"袋沟"。这种"袋沟",一旦发生在这位作家大学生身上的时候,显然两代同吃一惊。有一次,她在一家报社、兼差,第一次领回薪水袋的时候,她拿出三分之二,装入漂亮的信封,上写"感谢父母亲大人养育之恩",然后,非常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