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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大雨将圣扎卡利亚广场变成了一片汪洋,站在教堂台阶上的那名修画师像是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人。广场中间,一位老神父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他提起身上的黑色教士长袍,露出一双过膝橡胶靴。他一边在口袋里翻找着钥匙,一边说道:“马里奥,看来今早这里可以称得上是加利利海了,要是神圣的主能赐予我们在水上行走的超能力,威尼斯的冬天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一声闷响过后,沉重的木门打开了。教堂大厅仍是一片黑暗,神父打开灯,把手指浸到圣水里画了个十字,随后又向广场走去。

    脚手架上面盖着一层护罩。修画师爬到工作台上,打开了一盏荧光灯。他的任务是修复画中的圣女头像。圣女用极具诱惑力的眼神凝视着他。这个冬天,他几乎花了全部的时间来修复她的脸。有时候,他甚至还会梦到她,梦中的她面部残缺,乞求他能够修好自己的脸。

    为了驱寒,他打开便携式电暖气,又从暖瓶里倒了一杯黑咖啡。热咖啡让他振作精神,温暖被冻得发抖的手。他把各种颜色的干颜料放进一个器皿里,然后弄湿。搅匀。一切准备就绪,他压低帽檐,开始工作。

    刚开始,教堂里只有他一个人,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团队中的其他人陆续赶来了。站在护罩后面的修画师仅凭声音就可以知道来人是谁。拖着沉重脚步声的是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圣扎卡利亚教堂项目的负责人;步伐轻快、发出嗒嗒声的是阿德里安娜·齐内蒂,声名卓著的圣坛清洁工,擅长勾引男人;还有笨头笨脑、喜欢散播谣言绯闻的安东尼奥·波利蒂。

    每个人都觉得修画师十分神秘。他坚持用保护罩罩着自己的工作台和其他组塑。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曾经让他把那护罩放低点,好让游人以及威尼斯有权有势的上层人物注意到他的劳动成果,他还劝修画师说:“我说马里奥,威尼斯想要知道的,是你现在把贝利尼的画修复得怎么样了。它要的可不是惊喜。”修画师妥协了,一月份的时候,他把护罩掀开了两天,在游人和其他队友的注视下工作。可没有多久,等教区教士莫利蒂大人到教堂突击检查时,弗朗西斯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天,莫利蒂抬头看了一眼贝利尼的画,结果发现少女的半边脸不见了,他立刻跪在地上,开始大声祈祷。这之后,护罩就又被罩了回去,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提掀护罩的事了。

    但其他人仍然常常纳闷,为什么一个人会这样将自己封闭起来?为什么他总是和别人隔绝开来?为什么他老是拒绝他人的聚餐邀请,还从不去哈利酒吧参加聚会?就连圣扎卡利亚兄弟项目的朋友们在阿克德米那饭店举行的鸡尾酒招待会,他也从不光顾。贝利尼的画是整个威尼斯最最重要的修复项目之一,可他对这项工程的赞助方却不屑一顾,大家都觉得,他这样做很不妥。

    甚至连阿德里安娜·齐内蒂也猜不透,躲在护罩后面的修画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时间爆出了修画师是个同性恋的谣言,这种事在思想开放的扎卡利亚团队中算不上是什么罪过,而且谣言使得修画师在一些男孩儿中小有了些名气。可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和一个长相十分迷人的女人见面,谣言就此终止了。那女人长着宽颧骨,苍白的皮肤,还有一双猫一样的绿眼睛,水滴般尖尖的下巴。阿德里安娜·齐内蒂注意到那个女人的左手上有一处很明显的疤痕。修画师和那女人一同消失在威尼斯的黑夜中。阿德里安娜·齐内蒂有些不悦,她猜想:他又找到要修的东西了。看来他喜欢有缺陷的女人。

    据修画师自己说,他叫马里奥·德尔韦基奥。虽然他的意大利语说得很流利,但发音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他解释说他在国外长大,以前只在意大利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有人听说他曾在传奇人物翁贝托·孔蒂门下做学徒,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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