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9月12日作,参阅1934年12月23日日记)
大概是贵州和广西边境吧,在那里正是少数民族地区——苗区的当中。四面是那样高大的山,沿途很少村落,的确是一块“地广人稀”境界,尤其是那些从来没有看过军队的苗民们,一看到这许多的队伍来,就“逃之夭夭”了,更增加了我们行军中的许多困难。
为了急于赶路到达新的地区,急行军已经两天了,明天还要这样做。
上山下坡爬岭过峰,走了一天还只走得六七十里路,宿营地没有到。虽然天已黑,肚子饿,腿已酸,神已疲,仍然继续向宿营地前进;不然在大山上停止,既没有房又没有粮,不但要露营,而且还要挨饿,就有粮食也根本没有办法煮熟。
夜深了,弯弯的月亮已经高到天顶,始到达预定的宿营地(不用说是露营地)。整个的直属部队,只十几家房子,所以只够煮饭用,队伍就在那村子的河对岸的稻田内露营,一些患病和体弱的同志与炊事员们就进了房子。
露营是我们经常的事,尤其是在这热天,更是大家所乐为。在那里把稻草垫在地上,雨伞撑在上面,不感觉热气逼人,也不觉得蚊子吮吸,连露水也沾不到,真是一个很好的睡觉的地方。
睡到大天亮,正在席坐用餐时,忽由司令部送来通报,说今天行进的途中,因系深山密林,时有瘴气,水含有毒,禁止在途中喝冷水,以免中毒,并由各部先派员到途中烧开水,出发前须带开水。这一来,大家都觉得非常奇怪,将信将疑的。“瘴气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过去爬过更大的高山,走过更密的树林,从没有听到说什么山上有瘴气,水里有毒?”“或者因为在深山密林中空气不流通所致”,“莫非那些水是由有毒的地方出来的?”……各种不同的猜想在大家的中间嚷着或想着。然而大家相信司令部的这种通报是有根据的,虽然有许多同志都不相信,莫名其妙,但也不得不要想办法来对付,不然万一是真的中到毒,在这些地方是很危险的。
各部队的负责人,均分别在传达了。每个战士听到后,均万分惊奇,然而大家都怕这是真的,于是每人都争先恐后地用水壶、葫芦(贵州特产的一种瓢瓜,形似葫芦,去其中之瓤及子,即为水壶)满灌开水。很多平时惯于喝冷水、从来不带开水的同志也带起来了。开水完了,河里的冷水也带它一壶,因为这条河的水尚不在禁忌之列。
山越上越高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大家都汗流侠背。这时不吃水是不行的,但是带的水只那样一壶,路上的水又不敢吃,到达休息烧开水的地方又还那样远(三十里),而口又干的那样燥,没有办法,只得开始喝带来的水。但今天就不同以前了。如果在以前这样热的天,一回喝一壶还不够,而今天就只能喝一口两口,稍微使口润润就够了,真比起喝人参汤都还要宝贵。有些同志以为,“现在还未到毒的地方呢!”想早喝点路上的水,而把自带的保存起来,但是这禁令,谁容许你呢?谁让你去喝水中毒?碗还未解下时,大家就已经吵着阻止你,使你不得不暂时忍耐,不敢去冒险。
上山上到最高的时候,太阳正当顶,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也是汗流得最大、口最渴的时候。谁禁得住不喝水呢?喝那一口,连嘴巴也打不湿,于是很多同志开始禁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喝,不几回就喝得精光了,然而山仍是那样爬,天气仍是那样热,口仍是那样渴。
我是最相信的一个,我生怕中了毒,口渴了,把口水润润嘴巴,或想些自己骗自己的办法:“到达休息喝开水的地方不远了,多忍耐一下。”“前面山上有杨梅,吃杨梅就可以止渴”等。这虽然是在心理上来解决的办法,但却有些效果,尤其是想到杨梅时,口水就津津而来,相当可以敷衍一下子,到不得已的时候才喝口带的开水,因此我到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