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精密的电子设备是德国造的。藏在监控目标公寓里的电话和发射机是最高质量的——在冷战高峰时,由西德情报部门设计制造,用于监控东边的敌对一方。设备的操作者是一位出生于阿根廷的本地人,不过他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奥地利的因河畔布劳瑙。由于这个地方也是阿道夫·希特勒的出生地,于是他在同僚们中间也有了某种地位。当那位犹太人在公寓楼前停下脚步的时候,监控员用摄远镜头迅速拍下了照片。片刻后,摩托女孩从马路边开出的时候,他也摄下了她的影像。不过她的脸藏在黑色头盔后面,所以照片的价值也就所剩无几了。他花了点时间,回放了追踪目标公寓内的谈话录音,接着,他满意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维也纳的号码。他听到一个说德语的声音,带着维也纳口音。在他听来,这声音犹如音乐。
在罗马的圣玛利亚灵魂之母堂,一位神学院见习修士匆匆走过宿舍楼的二楼楼道,在维也纳来客的房间门口停下来。他略一犹豫,然后敲响了门,获得允许之后,这才进了房间。一束楔形的灯光罩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床上四肢摊开躺着一具健硕的身体。他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着光,犹如两孔黑色的油井。
“有电话找你,”男孩说话时躲开了他的目光,神学院里每一个人都听说了前一天晚上大门口发生的事,“你可以去院长办公室接听。”
那男子双脚一荡干脆利索地踩上了地面,双肩结实的肌肉在光亮的皮肤下面起伏。他略微抚摸了一下肩上的绷带,然后穿上了圆领套头衫。
神学院见习修士引着来客走下一道石楼梯,随后穿过一座小庭院。院长办公室里没有人,书桌上亮着一盏小灯,电话听筒撂在一本记事簿上。不速之客拿起听筒,男孩悄悄退出去。
“我们找到他了。”
“在哪里?”
维也纳一端的男人告诉了他:“一大早他就要动身去巴里洛切。你得在他抵达前就等着他。”
修表匠瞥了一眼手表,计算着时间:“那怎么可能?明天下午之前都不会有从罗马出发的航班了。”
“事实上,几分钟之内就有一班飞机要起飞了。”
“你在说什么?”
“你赶到菲乌米奇诺机场要多久?”
三辆车组成的车队抵达的时候,示威人群就等在帝国酒店门外。车队是为了给自己的党派争取支持而来的。彼得·梅茨勒坐在奔驰豪华车的后座,望着窗外。他接到过警告,不过他以为来的又是那群愁眉苦脸的家伙,而不是手持标语和扩音喇叭的突击部队。这是注定会出现的结果:临近大选,候选人志在必胜。于是奥地利的左翼势力彻底慌了,他们在纽约和耶路撒冷的支持者也慌了。
德艾特·格拉夫坐在梅茨勒对面的弹簧座椅上,看起来很忧虑。怎么能不愁呢?二十年来,他一直辛苦经营,想努力改造奥地利人民阵线,把它从一个垂死挣扎的后法西斯主义和前党卫军军官联盟,转变为一个现代化的保守主义政治力量。几乎是他一手重塑了这个党派的意识形态,刷新了它的公众形象。人民党和社会民主党之间的权力共享,使选民的权利为之剥夺。而他精心营造了一番说辞,正好牢牢地吸引了这部分选民。如今,有梅茨勒做他的候选人,他只差一步就要摘取奥地利的终极桂冠一一也就是总理的大位了。格拉夫此时最想避免的事情,就是在大选前的三周里,同那些左派蠢货和犹太人来一场面对面的混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德艾特,”梅茨勒说道,“你在想我们应该稳健些,从后门进去,避开那些乌合之众。”
“我确实有这个念头。我们有三个百分点的优势,牢牢握在手里。我可不想因为帝国酒店门前一场难堪的遭遇就损失两点,如果能轻松回避,何乐而不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