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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是安息日。沙姆龙请加百列到太巴列来吃晚餐。加百列沿着车道的陡坡缓缓开上去。他抬头看了看沙姆龙的露台,只见煤气炉的火光在湖面微风的吹动下正跳着舞一一接着他瞥望着沙姆龙,这位永不懈怠的哨兵,正在火光之间缓缓踱着步。吉优拉先在餐厅点起了一堆蜡烛,又背诵了祈祷词,然后才为他们分派饮食。加百列成长于没有宗教信仰的家庭,然而那一刻,沙姆龙的妻子闭着双眼,将蜡烛捧在眼前,虔诚地祈祷——他认为这一幕是平生见过的最美妙的场景。

    吃饭的时候沙姆龙很沉默,很专注地饮食,没有闲聊的心情。即使到了今天,他还是不愿意当着吉优拉的面谈及自己的工作,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而是因为怕她知道了他做过的事情,就不再爱他了。吉优拉谈起了她移居新西兰的女儿,打破了长长的一段静默。女儿的出走是为了躲开她的父亲,如今她和一个男人住在一座禽类农场里。吉优拉知道加百列同情报部门有一点关联,却对他的工作性质不作任何揣测和猜疑。她只知道他做的是文员一类的工作,经常要去海外,又热爱艺术。

    她为他们端来咖啡和一托盘的曲奇饼和果脯,然后收拾了餐桌,又去洗刷碗碟了。加百列在厨房传来的流水声和瓷器的碰撞声中,向沙姆龙作了汇报。他们低声交谈,安息日的烛火在他们中间闪闪烁烁。加百列出示了埃瑞克·拉德克和1005号行动的文件。沙姆龙在烛光前举起了照片,眯眼细看,接着又将老花镜推上谢顶的额头,重新沉重地凝视着加百列。

    “我母亲在战争中的遭遇,你了解多少?”

    沙姆龙的眼神里心机深重。隔着咖啡杯的边缘,他的神色明白地告诉加百列,他对加百列的生活无所不知,包括他母亲在战争中的遭遇。“她是柏林人,”沙姆龙说道,“她于1943年1月被驱赶到了奥斯威辛集中营,在比克瑙的女子集中营度过了两年。她离开比克瑙,走上了所谓的死亡之旅。同行的有数千人罹难,而她躲过一劫,在诺伊施塔特-格莱沃,俄军和美军解放了她。我没遗漏什么吧?”

    “死亡之旅的途中,她还遭遇了一些事,她从来也没和我谈起过的事。”加百列举起了埃瑞克·拉德克的照片,“里弗林在大屠杀纪念馆给我看了这个,当时我就知道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回忆起来,不过最终我还是想起来了。是在我小的时候见过,在我母亲画室里的一幅画上。”

    “就因为这个你才去了采法特吗,去见了吉奥娜·莱文?”

    “你怎么知道的?”

    沙姆龙叹了口气,呷了口咖啡。加百列有些泄气,他又对沙姆龙讲述了自己今天上午第二次访问大屠杀纪念馆的经过。当他把母亲的见证录摆在桌上的时候,沙姆龙的眼睛仍然盯着加百列的脸。加百列随即意识到他早已经读过了。希伯来天使了解他的母亲。希伯来天使是无所不知的。

    “当时机构把你的任务视为历史上最重要的使命之一,”沙姆龙说,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懊悔的意思,“我需要知道你的一切。你在陆军的心理档案将你描写为孤独的狼,很自我,情感冷峻,是天生的杀手。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确信这是实情,虽说我也发现你有无法克服的粗鲁和羞涩。我想知道你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当时我觉得你的母亲是个不错的切入点。”

    “所以你就去大屠杀纪念馆调阅了她的见证录?”

    他闭上眼睛,点了一下头。

    “你为什么从来没对我提起?”

    “这不是我该做的,”沙姆龙毫无感情地说,“这种事,只有你母亲有资格对你讲。显然,她直至临终都抱有一种可怕的负罪感。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不是独一无二的例子,还有许多幸存者同你母亲的情况一样,他们永远也无法再次面对那些记忆。战后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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