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把电话打到了总督衙门,我们有话要说,不是一个人,是大伙儿一块儿去,请赵大人准备一下。
不一会儿,电话来了,请大家暂时等一等,马上有重要人物过来传达重要指示。
谁啊?大家都在琢磨。
那边赵尔丰也在琢磨,决不能让他们来我这儿,必须派个人过去劝导。
找这个人真难,有一定的资历声望,有办事应变的能力,而且那边能接受,自己也放心。
想来想去,就是你了,周善培。
周善培,时任劝业道,四川人叫他周秃子。他作风开明,是公认的新派人物,和蒲殿俊、罗纶等私交很好,正适合充当赵尔丰和股东之间的传声筒。
周善培现在很为难,大伙儿肝火正旺,现在去冷却一颗颗滚烫的心,平息一颗颗驿动的心,不容易。
到了会场外,周善培默默培养了一下情绪,揉了揉眼睛。
走上演讲台,此时的周善培神情凝重,眼眶红红的,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刚才揉的。
他首先来个自我表态:“兄弟我完全赞成大家的正义要求。”接着还要表态,是帮别人表态,“赵大人很关心大家,对大家目前的处境深表同情。”
表完态,大伙儿心里稍微好受点,周善培开始说难处了。
“赵大人下车伊始,有些情况还不大了解,不大清楚。他现在正积极和内阁、邮传部联系,争取找到一个好的转圜办法。请大家不要过于激动,按程序来。如果这样成百上千的人去总督衙门,赵大人很难开展工作。有什么要求,兄弟一定转达。”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标准的180度。
股东大会的许多人都和周善培熟识,而且周以开明著称,大家对他印象不错。既然这么说了,我们相信你。
周善培舒了一口气,总算敷衍过去了。别急,现在还不是舒气的时候,麻烦又来了,天大的麻烦。
制造麻烦的人是端方。
端方这时暂驻在武昌,新官上任,要做出点成绩。
端方首先接手宜昌的工程和剩下的股银。轰隆隆的机器响起,他冒酷暑、顶烈日,下基层,亲切地慰问战斗在第一线的工人。在端方的保奏下,清廷又令李稷勋复任宜昌段总理。
任用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用李稷勋,因为不久前他才被全体股东大会罢免。
消息传来,股东们怒了,真的怒了,明显是藐视我们,无视我们。那就拿点真格的出来,罢市,让繁华的成都转眼成为一座死城。
说起来容易,真要做到不容易。罢市牵涉到每家每户的利益,他们愿吗?
试试看吧。
股东大会制定了周密详细的计划,组织两个小分队,第一小分队手拿罢市宣传单,挨家挨户发送,请求配合。第二小分队则尾随观察,看到态度犹豫的不愿关门的,就立即上去以情感人,一直到关门为止。
这一天的最终目的是:关门大吉!
谁也没有想到,传单刚刚递过去,啪,门就关了。一家这样、两家这样,太顺利了。不过第二小分队的成员很郁闷,没一点机会施展自己的口才,准备这么多天,好歹也要让自己说两句。
这一天的成都,都以关门为荣;这一天的成都,男女老少都心甘情愿地放假,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
这一天的成都,一直静悄悄,静得让人窒息。
第二天,开始热闹了。
大街中心搭起了临时的牌楼,上设香案,中间摆着光绪皇帝的牌位。两旁是一副对联:“庶政公诸舆论,铁路准归商办”。黄纸黑字,从光绪的圣旨中摘录。大家在旁边痛骂,当然不是骂光绪,而是骂盛宣怀,骂他卖国媚外、卖省求荣,不配做先帝的子民。边骂边哭,抱着光绪的牌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