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从来都是不照的!”
夜之介最终决定,开自己的车,去东京车站旅馆。从阳太他们住的神奈川县观音市,前往东京车站,如果搭乘东滨特快列车,或者JR的电车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阳太本来以为,既然要去的是车站内部的旅馆,自然没有不坐电车的道理。谁知道夜之介却以“进人阴郁期,会对电车里拥挤的人群,产生恐惧啦”、“就算只住几天,也要带上电脑行李,还是不少的啦”、“自己开车更加方便快捷”等等理由,让阳太的设想落了空。
夜之介有一辆半旧的破烂卡车,因为被他自作主张地涂成了黑色、换上了磨砂玻璃,看起来,活脱脱像是辆外国的灵柩车。他往驾驶室里一坐,习惯性地把挡风玻璃前的遮阳板,拉到了视线的最低处。那张又肥又平的圆盘脸,跟形状怪异的墨镜,真可以说是要多不协调有多不协调,可是他声称,自己除了近视以外,还带有比一般人更严重的散光,所以,但凡外出,一定会架上这副滑稽的眼镜。
都说有的人一坐进车里,就会发生人格异变,而夜之介就正好是这种类型。他动作麻利地往车上的六连播CD播放器里塞满了碟,一面轮番听着摇滚、重金属、朋克、REGGEA②…等风格的音乐,一面横冲直撞地,疾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进人了阴郁期的夜之介,由于大音量的音乐和过猛的车速,硬生生地压低着腰板。阳太坐在副驾驶座上,提心吊胆地死盯着叔叔。苍白得像是抹了粉的脸、形状怪异的眼镜,在疯狂的节奏中,操纵着方向盘的夜之介(如果对肥胖这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未必不像是个散发着自暴自弃的、忧郁气质的朋克乐手。或许仅仅是在小侄子阳太的心目中,他这个废柴叔叔,还算是稍有些帅气的。就这样,阳太对夜之介的评价,多多少少又高了几分。
夜之介开着车,一路上始终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只是偶尔跟阳太诉说一下蛀牙的痛苦。
“都是一面玩电脑,一面一个劲嚼巧克力的缘故。”阳太回道。
“不对,与其说嚼,不如说含。巧克力在舌头上,慢慢化开,那种扩散开来的甜味,不知怎的,就是有一种治愈心灵的功效。估计是积累了太多精神压力的时候,我就会特别想吃甜食。”
两人就这么进行着无聊的对话。
下了高速公路,“灵柩车”开始在日比谷大道上,笔直奔驰。进入城区以后,首先进人眼帘的,便是道路左侧,流淌着的皇宫护城河;而道路的右侧,也渐渐出现了此行的目的地——东京车站。车子在和田仓门的十字路口右转,绕行在了东京车站前的环行车道上。此时,阳太也终于得以正式地,一睹东京车站大楼的全貌了。
确实,如果用现在的“车站”的形象基准,作为参照系的话,这个车站可以算是个特例了。
现在的大型交通枢纽,多是些配备了高髙的车站大厦(大厦里设有大型商场)的、金属质感的新式建筑,让人感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情味。然而,建成至今已有九十多年的东京车站大楼,却完好地保留着传统古建筑的风味和底蕴。她安详地舒展着细长的身躯,赤褐色的红砖和雪白的石面,所编织出的绝妙对比,显得楚楚动人。建筑的两翼,装饰着蓝绿色屋檐的平顶之上,又各有一层圆顶小楼,两个中心突起的圆顶,就如一对双生塔一般,巧妙地维持着建筑整体的平衡美。虽然两翼的楼区,现在已经成为南北两个通道的剪票大厅,但整个建筑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功能完善的车站,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韵味十足的欧洲城堡(阳太后来被告知,这栋大楼,采用了文艺复兴③时期的欧洲建筑风格)。这并不是阳太第一次见到东京车站,然而,当他如此用心地,凝望着这栋仿佛遗世独立的建筑时,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