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再怎么嘈杂,谈话对象所说的话还是会清楚传进耳中。”
响一极为缓慢地(捷听起来是这种感觉。他心想:哦,原来响一连说话速度也这么慢),以低沉的嗓音说道。
“不过,若是不远处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耳朵便会敏感地往那个方向做出反应。看起来没在听,但却听得见;看起来像在听,但却听不见。”
捷一时掌握不到他这番话的重点。
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等候响一接着往下说,结果就此出现很不自然的短暂空挡。
“我听得见。”
“咦?”
响一以奇妙的眼神注视着捷。捷不明白他眼神中蕴含的用意,纳闷地望着他。
“我在那间教室里,听得见平口捷呼唤我的声音。”
响一说出捷的全名,令他大吃一惊。但他旋即发现,自己反应的重点应该放在这番话的内容上才对。
两人停下脚步,互看着对方。
“我呼唤你?”
捷双目圆睁,将这句话重复说了一次。
这时,响一拍了一下捷的肩膀,就此迈步离去。捷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只看见他的后脑。
“你慢慢欣赏吧。我伯父会很高兴的。”
响一留下这句话后,就此缓步远去。两名年轻女子脸泛红晕朝他走近,想叫住他。
我呼唤他?
捷在心中再度重复这句话,茫然望着响一高大的背影。
深夜时分,他独自一人在房里默默做着庭园盆景。
吊灯型的小小照明灯,朝桌上的庭园盆景撒落圆锥形的光芒。
长方形的庭园盆景里铺满白沙,两旁排列着小小的树木。
他一板一眼地动着双手,以小小的锄头将沙子刨在一起。在庭园盆景的中央,一座小小的沙山逐渐成形。他以锄头轻敲,很细心地修整山的棱线。
房内阒静无声,里头只有他一人。
不时会从远方传来深夜行驶的货车,从铁轨上急驰而过的低沉磨擦声。
房内微带寒意。因为窗户开了个小缝,夜风从窗外钻人。
他竖耳聆听货车远去的声音。
白色的窗帘在黑暗中摇曳。
他移动目光,注视着摇晃的窗帘。随夜风婆娑的窗帘宛如生物般,摆动身躯演出一场哑剧。
不久,他将注意力移回庭园盆景上。小心翼翼地将中央隆起的山巅压平。
他静静凝望那座山的模样,接着从桌子抽屉取出一个小小的人偶。一个高举双手的人偶。它没有五官,只画出西装头的发型。
他一把将人偶插进庭园盆景的山巅里。人偶逐渐陷入沙山里。
他把手移开。
沙山的山巅上只露出一颗头,男性人偶的身体整个埋在沙中。
他就像对庭园盆景失去兴趣似的,横坐在椅子上,伸手取来放在桌角的香烟。
以放在一起的打火机点燃后,他靠在椅背上,缓缓吸了一口。
静静望着袅袅轻烟在昏暗的天花板上扩散。
白色的窗帘继续静静地随风舞动。
房门打开时,律子(香月律子)从门外看到白色的黑暗。
白色的黑暗。虽然白,但却不是可爱的纯白。是带有灰色,显得有些沉重的白。
下雪了。绵密的白雪,几乎涂满整个空间。
那是许久以前的风景。
律子感觉闻到了雪的气味。那是从小便深深渗进她体内的气味。
接着,从门外的白色黑暗深处,有名男子不断走近。
男子的黑色T恤上沾满斑斑白雪,看起来犹如全身到处都是缺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