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波王子被押出羁押室,来到看守所大院时,还以为要放了他,抖动手铐脚镣喊道:“赶快给我开锁,我要去把拉萨河喝干。”
碧秀说:“耐心一点,枪毙你之前,肯定会给你打开。”
香波王子这才看到,他面前停着几辆囚车,后门都已经打开,里面坐满了警察。
五辆警车排队驶出了看守所大门。现在是午夜,这里是拉萨,到处流散着狞厉的黑暗,所有的地物地貌仿佛都变成了怒目猬张的魔面鬼脸,月亮是一颗黑暗的心,怪异地跳动着,让城市和生命在夸张的死亡强调中,呈现出佛魔共居的紧张和诡秘。
路虎警车鬼影一样跟在了后面。再后是喇嘛鸟。
阿若喇嘛说:“不知道哪一辆里有香波王子。”
邬坚林巴说:“肯定是中间一辆。”
阿若喇嘛摇摇头,不合时宜地闭上眼睛说:“在我的观想里,香波王子在前面第一辆警车里。”
喇嘛鸟的后面,是一辆装满了僧人的中型丰田面包车,车里有阿若喇嘛带来的北京雍和宫喇嘛,有邬坚林巴从大昭寺八廓街花钱雇来的流浪僧。丰田面包后面,不远不近跟踪着智美和索朗班宗的切诺基。
索朗班宗问:“你觉得今天晚上会成功吗?”
智美冷笑着说:“他们不会,我们会。”
“香波王子不是你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吗,你干嘛还要营救?”
“他不过是我的掘藏对象,我要从他手里掘到’七度母之门‘。”
“那么你的占卜呢?”
智美懊恼地拍了拍方向盘说:“很奇怪,只要香波王子停止行动,卜神就不会光顾我了。”
这时手机响了。索朗班宗说:“我来替你接。”
传来邬坚林巴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后面,想干什么?不是光明亮堂的人,没有利佛利法利僧的心,我劝你还是不要忤逆了伟大的’七度母之门‘,回去吧,捣乱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智美说:“自古以来掘藏就是赌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十分钟后,警车来到了林廓北路上的五岔路口。路灯突然黑了,五辆警车随即熄灭车灯,围绕路心岛转起来,转了四圈,等到车灯再次打亮时,五辆警车已经散开,一辆走向林廓北路,一辆走向林廓东路,一辆走向纳金路,一辆走向江苏路,一辆掉头回到夺底路。
阿若喇嘛说:“糟糕,他们一定发现了我们。”
邬坚林巴停下喇嘛鸟:“到底跟踪哪一辆?”又说,“上江苏路吧,这是去堆龙德庆重犯看守所最近的一条路。”
阿若喇嘛睁开眼睛,不容置疑地说:“押解香波王子的警车开上了纳金路。”
“怎么可能呢?路向不对。”
“拉萨没有不对的路向,所有的路都会通向你要去的地方。”
邬坚林巴迟疑地回头望了望阿若喇嘛,他知道阿若喇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已逝的岁月、即将的发生、障蔽后面。但这种现象并不常有,只在寂静清虚、修炼观想的时候出现。邬坚林巴拧着方向盘,往纳金路走了几米,又拐向了江苏路。
阿若喇嘛生气了:“邬坚林巴,为什么不听我的?”
邬坚林巴又拐回来,犹犹豫豫开上了纳金路。
阿若喇嘛催促道:“机会到了,快啊。”
不到十分钟,喇嘛鸟带动后面的丰田面包,追上去一前一后夹住了警车。除了邬坚林巴,所有僧人,那些来自北京雍和宫的喇嘛、那些花钱雇来的流浪僧,一起扑向了被迫停下的警车。“开门开门开门。”喇嘛们拍打着警车的车窗玻璃,拍打不开,就从路边抱起石头准备砸碎玻璃。
两个警察开门下车:“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