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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中,宇宙、方向、道德(过去所作出的许多好事情)、祖先崇拜(一系列过去的帝王)、战功(战斗场面)、五行观念、对学习的喜爱、对高官的尊崇,等等,全部和生死、幸福生活和传宗接代的观念混在一起。所有这些东西的混合物就是现在在中国也还是基本的宗教信仰,因此当时必定是整个的宗教。这佯的一个小小的祠堂所说明的居然能比许多页历史书所能叙述的还要多,真是令人惊异。徽因认为它的意义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这是一个值得记住的论点)。——【徽因自己在这里加了一行】‘一个没有主神、没有死者十分重要的画像或塑像的小祠堂,却有着人类基本要素和德行有节责地融成的浑然整体。’

    “眼下你的文章已借给中央研究院许多要求读它的朋友了。李济看了很感兴趣,想要读它。董作宾,他自己曾企图借助于火柴盒从一套拓片重建一个墓室而最后认为徒劳无功而放弃了,对你的坚韧和成功称羡不已。”

    思成在信中说,李庄的生活“是很难向你描述也是你很难想象的:在菜油灯下,做着孩子的布鞋,购买和烹调便宜的粗食,我们过着我们父辈在他们十几岁时过的生活但又做着现代的工作。有时候读着外国杂志和看着现代化设施的彩色缤纷的广告真像面对奇迹一样。昆明的气候和景色非常可爱,使我们很喜欢。四川就很糟糕。我们居于长江上游一条不太吸引人的支流旁。南迁以来,我的办公室人员增加了一倍,而我又能筹集到比过去两年中所得到的还要多的资金。我的薪水只够我家吃的,但我们为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而很满意。我的迷人的病妻因为我们仍能不动摇地干我们的工作而感到高兴。”

    李庄来信所反映的比它字面上所讲述的多得多。大大小小和形形色色的信纸,多半是薄薄的、发黄发脆的,可能是从街上带回来的包过肉或菜的。有时候也有朋友给的宝贵的蓝色信纸。但共同的是每一小块空间都使用了。天头地脚和分段都不留空,而最后一页常常只有半页或三分之一页,其余的裁下来做别的用了。而那仍在使用的信封上贴的邮票的数目使人懂得,当时即便不出中国,通信有多贵——因此也有多仓促。这也说明为什么一个信封里常常装着多日以来为邮资的一次大挥霍积下的好几封信。

    教育部——也许是中央研究院——可能希望李庄成为学者们不受战争干扰进行工作的避风港。徽因在1941年8月的信中作了辛辣的评述:

    “即使我几乎是100%的肯定日寇决不会把炸弹扔到这偏远的小城镇李庄来,可是那一个小时前就在我们头顶上以那种无可名状的轰鸣声飞过的27架飞机仍然使我起鸡皮疙瘩——一种害怕在任何时候可能被击中的奇怪感觉。它们向上游飞去了,轰炸了什么地方,或许是宜宾,现在正以那种威胁的轰鸣声和致命的目的性从我们的头上缓缓飞过。我要说的是这使我感到恶心,然后我意识到我已经病得很厉害,而这不过是让我一时间里病得更厉害,体温有些微升高,心脏不适而心跳加速。在今天中国的任何地方,没有一个人能够远离战争。我们和它联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不管我们是否实际参加打仗。”

    他们现在“幸运地有了一个又好又忠实、年轻而又好脾气的农村女仆”。她唯一的缺点是精力过于旺盛。“如果在五口之家中只有七个旧枕头套和差不多同等数目大小和质地不同的被单,而街上白布又是和金叶一样地不可能买到,你就不会喜欢为一半的被单和两个枕套在一次认真的洗涤以后成了碎片而感到惊讶。你也不会喜欢看到每次洗涤后一半的衬衫扣子都从衬衫前片上搭拉下来而旧衬衫洗完后就烂得不成样子。现在任何一件衬衫都要值四十元甚至更多。对于食物和落入这个女仆手中的器皿也是同样。当然我们尽量使用不碎的,但实际上没有什么是不碎的,而一切都是那么昂贵或是无法替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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