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桌子就待在“幄”里,守着暖炉——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大约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在幄里想问题,不易被蚊子苍蝇干扰,难怪能决胜千里之外呢。而高级别的人出行,也要用紫幄在露天里罩着他。陈胜大约就是每天都用丝帐罩着走在去上厕所的路上吧。
这还是当初那个“瓮牖绳枢之子”吗?!农民朋友们不禁高声惊呼:“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这是一句著名的成语,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哇塞!陈胜——陈王胜——大款胜!……你真深啊!”深就是高大深邃的意思,是原文的“沈沈”,通“深深”,形容宫殿崔峨。“夥颐”就是“哇塞”,而且不同的是,“夥颐”还带有多的意思,是楚人的方言——总之不好翻译。“夥涉为王”遂成为当时秦汉时期的一句成语。
这帮农民朋友被陈胜留住下来之后,不但不怎么感谢陈胜,反倒极力给陈胜到处爆料。他们逢见宫廷里的人,就嚼舌头说:“陈胜少年的时候,穿的是露股装,跟狗抢过食,还背着他的小妹妹要过饭!”
这些超大无耻传声扩音喇叭把陈胜气得够戗,正好身边有个马屁精进言道:“留着这帮人在宫中到处妄言,对您的威信可不利。将来谁还会相信您是上天的选民,‘鱼腹丹书’、‘篝火狐鸣’,这些包装全被他们拆穿了。”
马屁精的话确实说在了点子上。在当时,干什么都讲出身,这是一贯的社会传统,所以,佣耕朋友们散布的那些“谣言”,对陈胜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它揭了陈胜的老底。陈胜怒了,于是把这帮老乡,都杀了。打人怕打脸,骂人怕揭短,影星怕被传是拍三级片的出身,革命领袖怕被说成是人。他们总要被说成是天煞星下凡、青蛇赤帝才好。
杀了这些佣耕朋友以后,司马迁说,“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那就是说,在陈王宫里,还有一批“故人”,这批故人是亲陈王者,为他谋划奔走的。那么这些“故人”是不是农民呢?回答应该不是,因为他们不曾说陈胜曾经种地的事,也不曾被陈胜杀。那么,如果这些“故人”不是农民,那作为与之对应关系的陈胜,是不是农民呢?那就应该也不是了!
这是推论陈胜不是农民的一个重要证据。
而且,如果陈胜起义前夕是农民,那他的农友在九百人里必然有,早知道他是种地的了,这些早期的佣耕朋友过来说他,何至于要专门去杀呢?
种种迹象证明,陈胜少年一度为佣耕之后,壮年之后开始游走社会诸层,不再是农民,他结交了各类贤俊“故人”,这些人在陈胜起义后迅速加入陈胜班底,忠于陈胜而且颇有能力,构成了陈胜呼风唤雨、统治全军的“亲陈胜者”,是他的核心小集团成员,有的还外出做了将军或者监军。
但是这帮人兔死狐悲,看见陈胜这么同苦而不能共甘,大有勾践之风,而且陈王也越来越骄奢了,于是纷纷找机会溜去。从此,陈胜身边没有贴心人了,没有精忠能干的心腹人了,陈胜成了光杆司令,只能勉强遥遥地节制着那些面附心不附、各怀其心的诸将们了。陈胜之败,乃至最终凄惨地被叛徒谋杀,岂不指日可待。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陈胜胜利了,他以后也一定是个很独裁的王或者帝。
陈胜首先是输在了一个“私”字上。
陈胜在起义时喊出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听上去发聋振聩,实际上不够高拔,反映出他的主要个人动机,是追求当“王侯将相”,所谋的是一种“私”的东西。他在“革命”过程中,没有类似“均田地”那种为农民求利益的口号,而是以替六国复国作为政治目标和行动指导,一度号称“大楚兴”和“张楚”,替楚国复国的意思,但是他实际上没有彻底贯彻这个政治目标,表现为不肯封立楚王族的后人,反倒杀了楚王族的人。所以,他所能号召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