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露。我确定我看见过这种蓝色,像西藏那高远的天空,也像青海湖里的倒影,最重要的是,我从前在麦子的眼睛里看到过。那种蓝,似乎不是从阳光中就能分解出来的,而是来自人的灵魂,深深地,烙在了我的脑海中,只要再见到,就马上能够认出来。
我们俩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就好像是电影里面常用的那种手法,主角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街边,背后的人就飞速地移动,拉长成线。我看着他身后的繁华在夜幕渐渐落下的麦城中苏醒,他则看着我身后的小巷,几十年如一日的景象,仿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是这影片里的主角,而我什么都不是,也没有野心想要成为什么,我感觉有些累,有些想念doland,也有些对麦子的不满,但无论怎么样,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后,不论会有怎样的结局和意外。
快到下班时间了,街道上的车流量明显地多了起来。看样子树北还是没有想要开口讲话的意思,也没有要离开的预兆。再次把视线凝聚到他的眸子里,发现刚刚笼罩着的那些蓝,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回去了。”我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希望他心中的那拢不安能被放大。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的氛围掩盖住了一切。我试着转了转身,却一直在用余光注视着他:“快,向我坦白一切吧!”我想这样子大声地冲他喊,用右手拽住他的头发,使劲地往小巷青灰色的砖墙上砸。
“请等一等,”他的声音很小,像是根本就不想让我听到似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试图破坏这个伟大的计划……”
“计划?依我看,那只是一个阴谋,一个不会得逞的阴谋而已!”
“时代的浪潮已经被打开了,很快地,你等着看,它很快地就会……”
“痴心妄想。”
“你的力量太渺小了。”
这样的争论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结果,沉默再次袭来。
我们考虑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又都在揣摩着彼此。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想了想它那呛人的味道,又掰断扔掉了。如果我是他,就能从这一系列动作中看出自己的心慌。我努力使自己保持着镇定,也一点点地回想他刚刚说过的话。
什么文艺复兴、伟大的计划和时代的浪潮,无非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三点间连成一个自认为牢不可破的谎言,欺骗着自己,像海流一样地形成漩涡,越转越快,把周围的事物都卷进去,再去欺骗更多的人。
只是,这社会虽然存在着些问题,但还不至于能被危言耸听成他那种末日来临般的救世主幻想。黑暗的中世纪都能平平安安地过那么久。我抬起头看看天空,红色更加浓郁了:“看吧,无论头顶上的天空是什么颜色,都无碍大地上的人类生活。”
他不说话,但也不像是在考虑我所说的话,看来那一套极端的思想在他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从根本上去改变,似乎会是件很困难的事。
我不想去挑战,于我来说这没有任何意义,我想做的只是快些找齐麦子留给我的线索,以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再把牵涉到的凶手们绳之以法,仅此而已,这样也能同云朵之上的麦子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
这样红的天空,该不会是他们世界里的水晶方砖烧着了吧?
如果树北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绝不会是一个人来完成这阴谋,最多也只是负责一部分。有关麦子死亡真相的这一部分,不论怎样,他的身上一定有我要的通往真相的钥匙,我必须在这样一个傍晚,去抓住一个算是熟识、也并不十分了解的人的松懈。听上去十分地无趣,只是麦子在看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眸子里那隐隐约约的蓝,很淡,很难覆盖住那大片大片的红色,不仔细看,就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