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双并不对称的拖鞋,还有落满灰尘的盆子——看来是没办法实践我来此的主要目的了,那么还是好好地睡上一觉,天一亮就启程,回到最初的城市去见麦子最后一面,尽管他已然闭了眼。
树北的电话讲得很含糊,或者是由于我在车里的关系,而没有听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麦子的死,至于方式和原因我无从得知。他总喜欢在故事里设一些迷城让我去找寻出口,而这一次,他把自己化作了一座城,我能隐隐地感觉到,他的死一定不会那么简单,至少是对于我来说。
躺到床上,熄灭灯,外面不时响起过路汽车的轰隆声,也夹杂着些清脆的鸣笛。时间不知是过了多久,意识开始在这偶然住下的屋子里变得模糊。我记得麦子说过,我们的生活就是很多的偶然所串联出的必然,那么他,是不是早已察觉到这样的结局呢?作为他自己的,还有我的新开始,按照他为我编排的剧本,我会在冬天结束之前跑到漠河去,然后就回到麦城随便找个女人安顿下来。
我想我就是一个他一再描绘的观察者,一个蛰伏于生活之中的观察者,去记录每一片落叶所倾倒的弧度,或是……敲门声在这时候第二次传来,我走过去开了门,而我的身体却一直留在床上,拥着被子,在这陌生的空间中恬静地睡着。
随我进来的是一个20岁出头的姑娘,梳着长头发,衣着单薄,像是打了厚厚的粉底,屋子里的光线本就十分昏暗,更何况没有打开灯。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外面的月亮很大,也很圆——麦子还真是会选时间,不过却也只能看到一点儿,唯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从劣质的布料中透过来。
她的脸很美,像是我多年未曾见到过的姐姐,可是年龄却相差许多。站在地板上看着她怔然出神的我,忽然记起很多年以前的往事,是与姐姐一起,光着脚在河边上放风筝,夕阳之下的我们被光线拉长了身影,而沙滩,却似乎从未出现在我的童年之中。碎了的记忆很难拼接起来,往往是带着谬误与荒诞,而姐姐,她一直占有着我最初的记忆,至今也未能忘却。
像是在等我说些什么语句,她一直侧着脸,面对着我所躺着的床直勾勾地看,额前的刘海刚好遮住她的眼睛,否则我便可以从中读出些什么,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蹙着眉头没有方向地思索。我能够隐隐感觉到她的羞涩。
时间不语,便再次地沉默下来,我想把她来时的门关上,锁好,却未注意立于屋中的另一个我已全然消失不见。如果他是不存在的,那时是谁为她开了门又抚摸了她的头发?是幻觉,还是梦,无法分辨。向着那姑娘所坐的位置看过去,我不曾记得那里有椅子,甚至不记得这屋子中有这件物什。“嗨,”我试着冲她打招呼,“姑娘。”我这么叫她,尽管喉咙有些不自禁,险些喊出“姐姐”的发音。
还是寂静,连月光都温柔得不被打乱。她并未理会我,身线在窗子中映出美一样的轮廓,或者说,那就是美。我似乎可以看见她那光滑的肌肤,细致的脖颈饱满而柔软。温暖源源不断地袭来,从大腿的根部。我正盯着她那娇媚的身躯发呆,猛地一惊,似是那一合眼的时差,她已从我眼前消失,像是逃,只觉得身上某一块隐秘的部位湿湿黏黏的,把被子反过来,贴身的衣物也脱掉,丢在了地上——那本该有椅子的地方,带着对这奇怪梦境的戒备,再次地入睡。
好在,并未再做什么梦了,大概是累了,或是天已快亮,不会有谁再来打搅我。男男,男女,或是女女,我对麦子的故事有些信以为真,许是看多了的缘故,不知他是否也为自己准备了死的蓝本。
醒来时是早上9点钟,比预计的要晚,简单地洗漱之后便收拾了随身的物品,除去夜里丢掉的衣物。是该上路了,回那座对于麦子来说既是起点也是终点的城,也是他留给我的迷城的起点。里面关着些什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