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人喊作‘婊子’,我一定受不了。”珍妮说,“我觉得,在她们眼里,我就是婊子。丈夫当了工贼,自己肯定立马出卖肉体养活自己。”
“你从来没想过那些人说的也许不是事实?”
珍妮把头发捋到脑后。“那倒不是。米克是伊恩·麦克琳的好朋友,那家伙就去了诺丁汉。这一点我不否认。别忘了那会儿的游戏规则。玩游戏的是男人,而控制男人的又是工会。女人们如果想参加罢工,首先就要过得了工会这一关。我们得恳求他们允许我们加入。他们需要女人出现在本该出现的地方——家中,替男人们照顾家小。他们不需要女人出现在纠察队的队伍里。即便‘反对封矿妇女协会’能起到作用,我们这些女人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如果要逆势而行,你必须足够强大,或者足够愚蠢。”
这已经不是凯伦第一次听人说出这种实情了。她也不知道在相同处境中,自己是否能比珍妮做得更好。她觉得自己会比珍妮更坚定地站在丈夫身边,但是一想到珍妮·普兰蒂斯所要面对的是整个社区的敌视,凯伦觉得自己一定也会像她那样溃败下来。“没错。”凯伦说,“现在看来,米克很可能没有去做工贼,这样的话,你觉得他到底怎么了?”
珍妮摇摇头。“一点都不知道。尽管我不愿相信,但是当工贼的说法有点在理。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受够了这一切,所以一走了之呢?”
她拧起眉头,“啊!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不告而别?我不这么想。即便要走,他也一定会说明这一切都是我错了。”她苦笑了一下。
“你不认为他不告而别就是为了要让你伤得更深吗?”
珍妮仰起头。“真作孽。”她反驳说,“你把他说得像个虐待狂。他不是个狠心的人,警官。不像其他人那样自私自利、没心没肺。”
凯伦停顿了一下,因为接下来的话题总是取证谈话中最难的部分。“他同别人有过节吗?有没有对头,珍妮?”
珍妮看着凯伦,仿佛对方说出来的是火星语。“对头?你的意思是,会要他命的人?”
“倒不一定是要命,可能只是打架。”
这话可真让珍妮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回。“天哪!你真会开玩笑。”她摇着头说,“我和他结婚以来,同他打过架的只有你们警察了。在纠察队时打过,示威时也打过。至于说对头嘛,不太可能。但这里不是南非,我没有听说过有矿工失踪的事儿,所以我觉得他没有那种会和他打架的对头。”
凯伦的目光长久地落在地毯上。警察与罢工工人之间的暴力事件严重影响了至少一代人的社区关系。那些最凶狠的镇压者全都来自社区外,他们被一车一车地拉来此地,借着人多势众以最令人不齿的方式镇压自己的同胞。他们的无知和傲慢影响了当地的每一位矿区工人。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现在,凯伦想。她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抬起来。“对不起,”她说,“那些人对待矿工的方式,实在令人无法宽恕。我觉得如今,我们不会再使用那种方式了,但是也有可能我想错了。你确定他没有和别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珍妮想都没想便说:“没有,他不是个惹麻烦的人。他做人有原则,但却并不因为这些原则而与人为难。他会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斗争,但他是通过语言来表达,而不是用拳头。”
“假如语言不起作用呢?他会就此作罢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凯伦放慢了语速,一层一层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在想,假如那天他碰巧遇到了伊恩·麦克琳,想要劝说对方别去诺丁汉当工贼。而伊恩不愿打消那种念头,而当时伊恩周围的人又支持伊恩……米克会不会就和他们动起手来了呢?”
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