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草坪,接着走下乔治六世大桥,那里的每家店面,不是酒吧或咖啡馆,就是餐厅。
十分钟后,米莎已经坐在了一个雅座里,面前放着一杯暖人心脾的拿铁咖啡。这不会是最终结局,她也不允许是最终的结局。卢克的病情一定还有转机。
她第一次抱住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尽管当时带着分娩后的乏力和麻醉后的迷糊,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约翰则否认,对于儿子出生时那过低的体重和树墩似的拇指,他没有当回事儿。
但是面对冷冰冰的事实,恐惧已经攥住了米莎的心,卢克与常人不同。她唯一想知道的是不同在哪里。
唯一让她能感到一丝宽慰的是他们住在爱丁堡,步行去皇家病患儿童医院只需十分钟,这家医院常常出现在喜欢报道“奇闻逸事”的小报的头版。那儿的医生不久就确诊了卢克的病情,同时也确认这家医院这次没法创造奇迹。
范可尼贫血症(FaniAnaemia)。如果念得快,听起来像是意大利男高音歌手的名字,或者是一座位于托斯卡纳乡间的城市。然而悦耳的发音掩盖不了其传达的致命信息。父母身上携带的隐形基因结合后遗传给了儿子,将令他这短暂的一生始终疾病缠身。在三岁至十二岁之间,他随时会得一种叫做“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绝症,骨髓会逐渐分解,除非能找到适当的骨髓捐赠者,否则结局只能是死亡。残酷的事实是,假如不能进行骨髓移植,卢克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几岁。
这一现实赋予了米莎一种责任。很快她便得知,因为没有兄弟姐妹,想要让卢克成功进行骨髓移植,只能在家族的其他亲属中寻找——也就是医生口中所说的错位移植。这一点让米莎糊涂了,她了解过一些在册的骨髓捐赠者的情况,料想最大的希望是能从这些人中间找到完全匹配的人。但据医生介绍,从不完全匹配的家族中的亲属身上进行的移植会比从完全没有亲缘关系但却完全匹配的人身上进行移植,危险性小很多。
自那以后,米莎便一直在他们夫妻两边的亲属中寻找着符合条件的基因,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是许以高额回报来说服那些远房表亲和年长的姑姑阿姨们。这件事她努力了很久,因为她是单枪匹马地干。约翰在自己周围筑起了一道不切实际的乐观主义高墙,他相信有朝一日,干细胞研究会取得突破。会有某个地方的医生发现一种不需要匹配基因就能成功治愈这种绝症的方法,某个地方会找到匹配的骨髓捐献者。约翰收集美好的故事和完美的结局。他在互联网上搜索,试图证明医生的判断是错误的。他每周都能说出一些医学界的奇迹和一些看似无法解释的治愈案例。他从这些例子中收获希望。他觉得米莎不懈的追求毫无意义,事情总会好起来。
他否认现实的能力强大得无与伦比。这使得米莎真想用一顿拳脚解决了他。
与此相反,米莎依然苦苦追寻,想要在两人的家族中找到匹配的亲属。就在得出最终结论的今天之前的一个礼拜,她的搜寻走到了尽头。眼下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曾祈祷永远不考虑这种可能性。
正当她准备沿着这种可能性思考下去之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前。她抬起头,想要看清是谁搅扰了她。“约翰。”她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我已经找了两个地方了。”他一边说,一边坐进了雅座,别扭地转过身子对着米莎,便于两人随时可以触碰到对方。
“我无法面对一间空荡荡的公寓。”
“是的,我看出来了。医生说了什么?”他粗糙的脸因为紧张而皱缩起来。对于原先的诊断,医生没有说什么,米莎心里想着。他仍然相信自己的宝贝儿子是不会被打倒的,他紧张的是米莎的反应。
她抓起他的手,想要寻求安慰。“是时候了,如果不进行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