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啊……”他说。
“当然有啦。”他这样说。于是我问:“你要说给我听?”
“嗯。”他轻轻点头。
“想说给你听听,不久之前还是这样想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我打了假球。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我仍沉默地站着。
“我觉得这啊那啊的找理由也无济于事。”
“走一走吧?”我说。这儿是片背靠花坛的小广场,别处还有几个石凳,有几个人进来坐在周围的石凳上。我想庭内一定还有人烟更少的地方吧。
“欸?啊,好吧,走走吧。”武智抬起头说,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我们并肩朝着庭内深处走去。寺院境内异常地宽阔,占据了山的一角。虽然没有紫阳花,但遍野的枫叶红了,煞是好看。
路前方有一段木制台阶,登上之后,我们以路为桥,穿越成片的状似紫阳花的植物的海洋。
“你认识Y联合会的人?”我走在木桥上,问出了我一直很在意的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像我们这种老实人,怎么才能认识黑社会人士?
这一点我想不通。
“嗯。”武智点点头说,“是父亲的朋友,老大是个人品很好的人。光是这句话本身就叫你很难相信吧,二当家是他的儿子,他可是个檀香山大学念经济出身的知识分子哟,很文弱,一点也不像黑社会。”
听到这里,我失望的感受越发强烈。我果然无法原谅他这种多少有些赞美黑社会人士的态度。我想这不就是说他和他们是同类吗?
“你或许会否定或是蔑视黑社会吧。但是啊,飙车族也是一样的,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生存。如果这群人正经又老实地在社会上生活,就只能遭到旁人的蔑视。他们中有部落民①,也有在日外国人……”
不过,我不能接受因为这些理由就去恐吓别人或是使用暴力,更别提兴奋剂或杀人了。
“别说了,武智。”我说,“我们坐到那个石凳上吧。”即便是这等小事也好,我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样对他发号施令。这条石凳孤零零地位于稍偏离沿途小路的位置,三面环绕着植物。
因为只有这一条凳子,所以这里没有周围有人坐的危险。
我先走到凳子前,等武智坐下后,再坐在他身边。接着我感到一阵微风,传来植物的清香。
抬眼望去,远处的高大树木沐浴在午后的斜阳下,闪着褐色的光芒。
泛黄的树木、结满红叶的树木,在这鲜艳的秋之色彩里,我又回想起曾经的武智。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东京巨蛋。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五彩的灯光下,站在左击球区的武智的英姿。
“你还会打棒球吗?”我问,武智噗嗤笑了。
“不打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发生了这种事,不可能打了。”他以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
“明明那么有实力?”我脱口而出。然后我想起来,在听到K乐器的棒球部停止活动的时候,我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有某位名人曾说过,人生是别离。想来,对我来说,棒球就是如此。
“现在我才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因为我想和你一起打棒球,所以才继续打棒球的。我跑比别人多一倍的路程,投别人三倍的球,希望能想办法离你近一些。所以在成为你的陪练投手的时候,你虽然过意不去,但我很开心。如果能让你的才能得到进一步发展的话,我就很满足了。”
听到这儿,武智瞥了我一眼。他的目光看上去略微湿润。接着,他把视线移回前方。“谢谢。”他说。
“听你这样形容如此不堪的我,我真的很高兴。以前的我一定是像你说的那么厉害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