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速度快到令瓦尔雷惊讶不已。瓦尔雷步履沉重地跟着他,取下挎着的卡宾枪,跑了上去。
法国总统在那排老兵的第一个人面前停了一下,稍稍倾下身子听退伍军人部长介绍这个人是谁,以及他十九年前的英勇事迹。部长说完,他向这个老兵俯下头,然后转向托着盘子的军官,拿起勋章。军乐队以轻快的手法演奏起军乐。高个子将军把勋章别在了面前这个老兵高高挺起的胸口上,然后退后一步,向他敬礼。
一百三十米外的六楼上,豺狼稳稳地端着枪,从瞄准镜里向下看着。他能很清楚地看见目标的五官:隐在法国平顶军帽下的眉毛,凝视着那个老兵的双眼以及高耸的鼻子。他看到举在军帽边上敬礼的手放了下来,瞄准镜的十字线正对着露出的那个太阳穴。轻轻地,柔柔地,他扣下了扳机。
刹那之后,他盯着车站前广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子弹射出枪膛之前,这位法国总统忽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在刺客难以置信的注目下,庄严地在他面前的那个老兵脸颊上印下深深的一吻。因为他个子太高,所以不得不向前弯下身子来做这一传统的吻礼。这种礼节在法国和一些其他国家很寻常,但对我们这位受挫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则不是。
这一吻导致那粒子弹从正在移动的脑袋后部一英寸处飞了过去。总统是不是听到了子弹从消音器里飞出的呼啸声——这种声音只是在子弹飞行路线很窄的范围内才能听到——就不得而知了。他没做出任何举动表明他听到了。部长和那个军官什么也没听到,就更不要说那些五十米外的人了。
弹头射入前广场上被太阳晒软了的柏油,在一英寸深的沥青里爆裂开来,什么危害也没造成。军乐继续演奏着。总统又吻了老兵另外的脸颊一下,站直身子,安详地走向下一个老兵。
豺狼站在枪后骂着。他觉得心脏都气得要跳出来在地上打滚了。这座楼朝前的一面有两扇门。勒贝尔正来回看着,那个共和国卫队士兵也跟了上来,卡宾枪贴在臀部,枪口冲前。勒贝尔正在两扇门前犹豫着,忽然听到其中一扇后面传来“扑”的一声,声音很轻,但勒贝尔听得很清晰,他立刻用手指指着那个门锁。
“打掉它!”他命令道,向后退了一步。共和国卫队士兵两脚站定,开枪扫射。木头和金属的碎片,还有打出后撞扁了头的弹头四处乱飞。门顺着合叶,摇摇晃晃地向里打开。瓦尔雷首先冲进了屋子,勒贝尔跟在他后面。
瓦尔雷能辨出那一簇灰色的头发,但仅此而已。这个人有两条腿,军大衣已经脱了,端着枪的前臂是生在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人身上的。枪手没给他任何机会,从桌子后面的座位上站起来,毫不迟滞地转过身,半蹲着,开火。刚才那通扫射还在瓦尔雷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时候,那粒子弹就无声无息地射入了瓦尔雷的胸膛。子弹打在胸骨上,爆裂开来。他感觉身体里面被撕裂了,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剧痛,再然后,连疼痛也消失了。光线黯淡下来,仿佛夏天变成了冬天。一块地毯冲到脸上,啪地打在他脸颊上。其实是他的腮帮子贴在了地毯上。大腿和腹部的感觉迅速消失,然后是胸部和脖颈。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嘴里很咸,就像以前他在海里游完泳后嘴里的那种味道;他仿佛看到一个老海鸥用一条腿站在杆子上。然后,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克劳德·勒贝尔站在他的尸体旁,盯着杀手的眼睛。这会儿他的心脏已经没事了,仿佛已不再跳动了。
“豺狼。”勒贝尔说道。另外那个人只说了一声:“勒贝尔。”他在枪上摸索着,拉开枪膛。勒贝尔看到闪亮的弹壳跌落到了地板上。这个人从桌上抓起什么东西,塞进枪膛。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仍旧盯着勒贝尔。
他想干掉我,勒贝尔感觉有点不太真实。他要开枪了。他要开枪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