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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日!快到中午时我离开了波勒兹别墅,当时鲍里斯正准备坐下来吃饭,我离开是出于自觉,因为鲍里斯看到我空着肚子坐在工作室里的确会过意不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请我同他一道吃午饭,他说请不起,可那不过是借口。反正我是出于自觉,假如他当着我的面独自享用会不好受,那么,同我分享他也许会更加难受。我无权去探究他的隐秘。

    来到克朗斯塔特家,他们也正在吃饭,一只野米炖小鸡。

    我假装已吃过了,可我简直想劈手把鸡从那娃娃手中夺过来。我想我这还不是故作羞怯,这是一种反常心理。他们两次问我愿不愿同他们一起吃。不!不!我连饭后的那杯咖啡也不愿喝。我很自觉、很自觉!出门时我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那娃娃盘子里的鸡骨头——上面还有肉呢。

    我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到现在为止天气不错,比西街上挤满了慢腾腾走路的行人,酒吧大门敞开,路边摆着自行车。所有的肉市、菜市上都很热闹,人人胳膊上挎着裹在报纸里的蔬菜。这是一个美妙的天主教星期日——至少早晨是这样。

    正午时分,我饿着肚子站在所有这些弥漫着食物香味的小巷交汇处,对面是路易斯安娜旅馆。那是一座阴森的旧旅馆,在从前的美好日子里比西街的坏小子们都知道这儿。旅馆和食物,而我像一个坐卧不宁的麻风病人一样走来走去。星期天早上街上有股狂热劲儿,别处没有这种情形,除了纽约的曼哈顿东区或查塔姆广常艾尚德街在沸腾,这些街东扭西拐,每个拐弯处都聚着闹哄哄的一群人。一长列一长列拎着菜的人胃口大开、饥肠辘辘,他们四处窜来窜去,什么都没有,只有食物、食物、食物。简直叫人发狂。

    我经过弗斯滕伯格广场,它又是另一番面貌。那天晚上我打这儿经过时广场上空无一人,凄凄凉凉,森森然吓人。广场中央有四棵尚未开花的海榄雄树,这是一种有智能的树,从铺路石中汲取养分,像艾略特的诗。老天爷在上,如果玛丽·洛朗森愿把她的同性恋女伴带到光天化日之下,这儿便是她们亲热的好地方。这儿全是搞同性恋的女人。不育,杂种,冷冰冰的像鲍里斯的心。

    圣日尔曼教堂旁边的小花园里有几只拆下来的奇形怪状的雕像,这几个怪物凶相毕露地随时准备扑上来。坐在长椅上的是另外一些怪物——老人、白痴、跛子和癫痫病人,他们在那儿安安静静地打盹,等着开饭铃响。在马路对面的泽可艺术馆里,一个蠢货画了一幅宇宙的画儿——画在平面上。一个画家的宇宙!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玩艺儿、一些小古董。在画的左下角竟然画了一只锚和一只吃饭钟。敬礼!敬礼!啊,宇宙!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我仍在游荡,肚子饿得咕咕叫。又下开了雨,圣母院在雨中朦胧如一座坟墓。滴水嘴从建筑物正面顶上远远伸出,它们悬在那儿,像一个偏执狂人心中的固执见解。

    一个长着黄色连鬓胡子的老人走近我,他手里拿着贾沃斯基的一本胡说八道的书。他朝我走过来时头向后昂着,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金沙色的胡子变成了稀泥。书店橱窗里挂着拉乌尔·迪菲的几幅画,画上尽是大腿间插着玫瑰树枝的女仆,还有论及琼·米若哲学的专论。听仔细了,哲学!

    同一个橱窗里还有:《一个切成碎片的人》!第一章:他家人眼中的此人。第二章:他情妇眼中的同一个人。第三章:——还没有第三章。得明天再来看第三、第四章,因为橱窗装饰人每天翻一页书。《一个切成碎片的人》……你简直无法想象我是多么气恼,自己竟没有想出一个类似的书名!这个写“他情妇眼中的同一个人……眼中的同一个……同一个……”这家伙在哪儿?这家伙在哪儿?他是谁?我想紧紧拥抱他,我非常非常希望自己有本事想出这样的书名,而不是《疯狂的公鸡》和我发明的其他蠢话。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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