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方三月中旬,伦敦的夜晚却现出了几分春意。
布鲁克街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的家里,长条形阁楼房间的窗户大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缩在破烂沙发一角,抽着熄掉的烟斗,领结摘掉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劣质咖啡摆在手边。
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坐在边上,拿着一杯啤酒。他面前的桌子对面,迈克尔·泰尔莱恩怒视着棋盘,棋盘上满是标注着数字和战舰名称的棋子。沉重的书堆上,时钟探出头来报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进攻!……”迈克尔·泰尔莱恩咕哝道,推动一艘潜艇,“听我说,你不是想说这家伙已经认罪了吧?”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要求裁判。
“我输了!……”他酸溜溜地承认道,亮出一艘轻巡洋舰,把棋子扔下了棋盘,“你什么意思,认罪?……到底谁认罪啊?你在说谁?……”
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不耐烦地向后靠去。
“你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他问道,“我和博士整晚都坐在这儿,听你大发牢骚——如果你允许我这么说,先生——就希望你能开诚布公地,说一说尤金·阿诺德医生的事情。要完成我的报告,我还得了解许多东西。”他转向迈克尔·泰尔莱恩,郁闷地说道,“他认罪了,先生,只因为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否则他肯定会跟我们,在法庭上舌战。而且,我并不介意承认,尽管有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在场,我们还是有可能会输掉官司。事实上,我们所掌握的、不利于他的证据,要少于他编造的不利于曼特林的……”
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懊恼地叹息着,恳求似地望着亨利·梅利维尔爵士。
“然而,他却找到了一片带锯齿的马口铁皮,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他有足够的勇气杀人,却没有同样的勇气坐牢。”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叹息着摇了摇头,“他以为他快要死了。他叫来了牧师和霍洛威监狱的狱长,以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公事公办、以及扬扬自得的口气宣称,他认为他最好做个陈述。他们没有告诉他,他其实死不了。不过现在,他肯定是要上绞刑架的。私下里讲,对这一点,我的良心可一点不觉得有负疚……间题的要点是……亨利爵士,如何……”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把棋盘推到一边。
“我会给你十分钟,来谈谈这个案子。不过,我可不想再谈它了。”他抱怨道,“不,马斯特斯,这可不是矫情。我真的不想再谈它了。这个案子远称不上是我成功破案。不仅仅在牙龈问题上,我犯了一个错误,而且,此后,尤金·阿诺德医生如此拙劣的把戏,我本来应该立刻就识破的。让我羞愧不堪的是,我竟然没有。你将会意识到,不是吗?……”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懊恼地冲着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挥舞着手臂。
“其实,凌驾于所有问题之上,有一个事实个简单、具体的,绝对的事实,能够说明,只有尤金·阿诺德医生,才可能实施这两起谋杀。嗯……哼!……”他眨巴眨巴眼睛,闷闷地注视着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你敢说你会吗?……不过,为了再给你一个仔细考虑的机会,我准备替你从头分析一下。”
正在这时候,楼下响起了一阵隐约而又急躁的门铃声,接着脚步声跌跌撞撞,摸上了黑暗的阁楼楼梯。乔治·安斯特鲁瑟爵士探头进来。
“我来了!……”乔治·安斯特鲁瑟爵士嘟囔道,“你说过,不到深夜不要来的。在玩什么游戏?……你宅子里难道没留个人吗?我得自己摸上来……”
“这么说,你还真是不想谈这个案子,亨利爵士?……”汉弗瑞·马斯特斯督察长不怀好意地笑道,“你难道不是安排好了这个聚会,然后,直到以为,乔治爵士肯定不会来了,才准备开始说?”
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