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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後二十年,我见过我父亲三次。第一次我十六岁,第二次我二十五,第三次,我三十五岁,也就是前年夏天,我知道他快要死了。

    其後二十年,差不多每隔几个月,我都做同一个梦,就是我父亲要杀我。每一次我都逃,逃到每每在梦中哭醒。

    知道他的死讯,我正在预备一个专业考试。放下电话,我继续读书,仍然很专心,继续读书。

    既不快乐,亦不伤心,只是想起,那件黄色T恤。那天他要行动之前,给我买的那件黄色T恤,是不是像犹大的吻呢,是一个记认,如果我不穿上那件黄色T恤,会不会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其後的事情会不会不一样,我会是个不一样的人吗。

    但事情已经,无从得知。

    但沉重或轻省,绝不为一件事情所决定。但一件事情可以决定,其後的一连串事件。

    与一群秘鲁青年在歌斯高古城巡酒吧,一家又一家。古城酒吧,和教堂遥遥呼应,墙画都是血、谋杀、骨头与死亡。他们还很年轻,进酒吧还要给人查身份证。在秘鲁,进入酒吧的合法年龄是二十三岁。

    和他们相处就很轻省,喝喝笑笑,音乐起来的时候就跳跳跳。安东尼奥,在林马政府建筑部门当合约草拟律师,28岁,很喜欢跳舞,熟悉歌斯高城的每一间酒吧,说,这间我来过,太贵。说:这间今天没有现场演奏。说:这间九时半以後要收入场费。马理奥,在银行上班,22岁,头发又髻又短的贴在头皮上,眼又大,见我看他,就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阿美利亚,心理辅导员,四岁的时候从秘鲁移民北美维珍尼亚州,皮肤粉红发亮,时常微笑:你觉得怎样?你喜欢吗?我想我若是她的客人,一定被她迷倒,愈辅导愈意乱情迷。还有一个,一直以为他是女的,直到他们以“他”来称呼他,才知道他是男的,因为他,细细小小,很丰盈。一起晚餐,他突然气急败坏的跑进来,不敢望外面。外面有两个女子,舞动著人高的地毡,招他,等他。他惊道:她们要我买。想来必是和人议价了,又不买。他一直不敢出去,阿美利亚道:让我去,就出去和她们纠缠。

    在拿佩斯城她第三次碰到英国男子巴利。这一次,她禁不住很高兴的跟他在教堂前依依的谈了好久的话。宪兵来赶,星期日,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给赶,移了位置,又站著,说了好久的话。最後说再见,也没交换地址电话的,甚麽都没有,只说,或许会在布宜诺斯碰到你呢。巴利说,布宜诺斯是个大城市。

    能够再碰上他她真的很高兴。但不见他,又没有必要要见他,还是甚麽。毫无牵挂,最简单的,接近自由的,人的接触。

    婚姻的本质是不自由的。任何的承诺都不自由。

    制度的约束带来整体社会的稳定。人需要婚姻和家庭制度,约束行为与心,以种种美丽的语言去歌颂这种制度,以骗取人对婚姻与家庭制度的服从。

    “稳定压倒一切。”1989年6月以後,我们经常听到这一句话。

    我第一次见到巴利,在的的加加湖的船上。他见我拿英国护照,问我:你是英国人。我说:我拿英国护照,就此而已。我住在香港。他说,这样。就没有话。

    在岛上他和两个秘鲁人一起吃午餐,我跟他们一起坐,他给我做翻译。他可以说西班牙语。原来那两个秘鲁人是政府派来的好细,要调查岛上是否要搅独立。我问巴利,你怎知道他们是奸细。他说:他们自已说的。奸细接著又拿政府的职员证给我们看。

    奸细一直都跟我们在吃饭,谈话,游玩,又对我很好奇,老缠著我谈话,炒饭怎样弄,你结了婚没有几多岁之类,又言语不通,老缠著巴利做翻译。村长一直吊著那两个奸细。巴利笑: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奸细。

    几天後我在往保利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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