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人身上最没用的地方就是心。
不是“心脏”的“心”,是有感情的那个心。
男女相处,一旦动了真情,纠缠不休,患得患失,全无作为。
我今生都不会允许自己再对任何一个男子交心。21岁那年交过一次,结果大学毕业劳燕分飞这颗痴情的心也就被对方掷还,已经破碎不完整。
那个将我心碾灭成尘的人,叫陆战强。
从此不再言情。转眼便是6年过去,渐渐练成钢筋铁骨,五毒不侵。
但是第一次看到楚陈时我仍然心动。是心脏的心,不是有感情的那个心。
我的心脏跳动急速,连带一张脸涨至通红。我听到自己问他:“俞先生喜欢这间宿舍吗?”声音嗲得不像自己。
楚陈微笑:“只是暂住,叶小姐不要太麻烦了。”
我趁机说:“叫我以斐好了。”
俞楚陈是卡迪制版公司北京总部的技术协理,来上海是为了在专业上助我一臂之力。上海卡迪规模初具,尚未正式运转,许多技术上的问题殛待处理。
我将宿舍钥匙交给他,不住道谢:“以后工作可能很多,我们常常加班,只怕你有得辛苦了。”
楚陈依然微笑:“不怕,加夜班拼的是体力,我总不会输给你们女孩子就是。”
直到回家路上,我还在回思俞楚陈一颦一笑,实在清爽儒雅,当今商业社会这样绝尘风采已经十分少见,宛如漫天阴云透过一隙阳光。
早自21岁我已明白,世上一切太美好的事物大凡都不是真的,包括人。
我怀疑俞楚陈的阴影是什么。
但是其后的一连串事实让我开始推翻自己:俞楚陈每早9时整准点到达公司,并没有赖床恶习,打车吃饭实报实销,从不虚报帐目,也从不藉工作之便在辅导女学员之际揩油。最难得是,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微笑,即使操作上出现麻烦也依然从容淡定。
我一日更比一日被他吸引。
周末,我鼓足勇气发出邀请:“俞先生,下班后可愿往舍下便饭?”
他想一想,微笑:“除非你亲自下厨。”
“当然。”我的心立刻被喜悦充满。
这一整天我都步履轻盈,宛如服过兴奋剂。
27岁,不小了,母亲晚晚来电催我早论婚嫁。但是月薪过万的职业白领玩玩恋爱游戏容易,真说要嫁人却正所谓高不成低不就,给脑满肠肥拖着百万身家和半吨重肚子的富商填房作妾固然不肯,那种两手空空初出茅庐的楞头青小伙子呢,他不避嫌疑我还不愿倒贴。眼前有一个俞楚陈送上门来,我暗暗给自己加油切勿放弃。
早在三天前我已打听清楚,俞某长我3岁,去年才自美国攻博回来,尚未娶亲。我想,说不定他是在等我。哈,只要有好对手,扮一次纯情又何妨?
临下班时有越洋长途接进来,秘书小何扬起声叫:“俞先生,美国长途。”
俞楚陈走进经理室,看我一眼,十分犹疑。我知趣,立刻说:“我去看一下那个滚筒扫描仪装得怎样了。”
刚走出来,楚陈已立刻关上房门。我有些愣忡,楚陈不似这样鬼崇的人,何以如此失礼?
那晚我们到底未能共餐,他推辞我:“有些头疼,想早点回宿舍休息。叶小姐的美意,只有改日再领。”
我强笑:“说过叫我名字,又犯规。”毕竟不能强拖了他去,只有悻悻自归,想了想,又做一盘水果沙律装了饭盒亲自送到宿舍交给门房,嘱他转交楚陈。
第二天早晨接到楚陈电话,声音里充满阳光,大概坏心情已经过去,很诚恳地说:“以斐你这样有心,真是要谢谢你,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一次沙律。”
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