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儿去请雇工。就算有雇工,二婶也未必请得起。
那小伙子最多有二十岁,憨憨厚厚的。要来总是晌午后来,一干干到天黑。有一次,他直起腰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鲍仁文,便龇着牙笑了一下,牙白得耀眼。鲍仁文认出了,就是那天挑货郎挑的弟们。
小伙子和二婶不外的很。有一次,见他给二婶翻眼皮,二婶眼里进了颗砂子;有一次,见二婶帮他挑手上的刺儿。二婶吸烟,小伙子帮她点火;小伙子吸烟,二婶帮他点火。他叫她"二婶",她叫他"大兄弟",孩子们叫他"叔"。瞅不透他们是什么关系。瞅着只觉得怪有趣儿的。
日子过得那么平淡,难捱,看看他俩,倒也解解闷。
二十六
这天,那小伙子正给二婶锄地,却呼啦啦地跑来了一伙子人,为首的正是鲍彦山。他抡起扁担,一家伙把那小伙子掀翻在地上了。接着,一伙人就拥上来,连打带踢,那小伙子抱着头在地上乱滚。
二婶担着一挑水走到地边,来不及搁下桶就朝这边奔过来了。桶翻了,水涓涓地流着。
二婶跑着跑着,绊倒了,爬起来再跑,一边叫道:"要打打我,要打打我。"
她跑到跟前,就去拖鲍彦山,鲍彦山给了她一脚:"连你一起打。"
她被踢得蹲了一下,又站直了,跑上几步,扑倒在鲍彦山脚边,抱住鲍彦山的膝盖:"大哥,你饶了他小命一条吧!"
鲍彦山不由放下了扁担,瞅了一眼弟妹,叹了一口气,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娘们,还有脸给他说情!"说罢,就一使劲甩脱了她。
二婶翻转身,索性抱住了那小伙子,不管不顾地嚷:"是我偷了他汉子,没他的事!是我偷了他汉子,没他的事!"
一阵更加激烈的拳脚交加。二婶和那小伙子紧紧抱成一团,再不作声了。任他们怎么踢,怎么打,怎么骂,只是不作声。
打累了,终于歇了手,在他身上踹了一脚,说道:"下次再叫我瞅见你往这庄上跑,没你好果子吃。"
他们抱成一团,一动不动,象死过去了似的。人走了,半晌过后,才动了起来。
小伙子哇的一声哭了"二婶,我干了缺德事,败了你家的门风。你揍我吧!"
"这不怪你,"二婶整了整衣衫。眼里没有一滴眼泪,干干的。
"我连累了你,二婶。"
"是我连累了你,拾来。"
"我这就走,再不敢来了。"
"你要走,就走吧。"二婶幽怨地看着他。
他爬起来,要走,却又蹲倒了,脑袋垂在了裤裆里。
"你咋不走?"二婶问他。
"我走了,这地你自己咋锄得完。"拾来说。
"我能锄。"
"那,我走了。"他回过头,犹犹豫豫地对二婶说。
"慢,你的货郎挑子叫他们砸散了,你拿什么去做买卖?"
"我能拾掇。"
两人不再说话,低着头。过了一会儿,二婶慢悠悠地说:"我说,拾来。"
"我听着哩。"
"我说,你要不